2017年1月27日星期五

急景殘年聽達明一代


























急景殘年。有人趕住買廁紙,我趕住去買碟。

買碟,一個OK古老的形容。
Yes,在我的青春年代(大概發生在廿幾年前),無論去買cassette、買黑膠抑或買CD,都會統一地稱為:「買碟」。事實是,每當歌手或樂隊有新專輯面世,那時候的人都會說:「XX出咗新碟啊!」(而不會說「XX出咗新帶啊!」或「XX出咗新黑膠啊!」)
挨年近晚,我趕住去買的那隻碟,是《達明一代》。由一群新舊歌手及樂隊組合,重新演繹達明的歌。
對於Cover歌,我一直敬而遠之:
1.原版已經太好,改編純屬多此一舉(改得太少,不如聽Original;改得太勁,又失卻原版味道);
2.任何一首好歌都必定承載著歌曲所屬的時代意義(咁當然,渣的歌也是),所以聽一首過去的好歌(或渣歌),是真的會聽到一個逝去時代——歌,能夠以一種內在時間的方式,把你的意識和記憶,帶回過去某段時間;
3.於是,若要改編一首舊歌,最好能夠賦予一層新的(時代)意義,而這正是改編一首舊歌的充分理由。
咁,喚起集體回憶又是不是一個改編舊歌的必然理由?你可以說是,只是我實在怕了這理由——嚴格來說,我是怕了「集體回憶」四隻字。我承認,很多過去事物都構成了我們的集體回憶,但這麼一種回憶,也成為了不少人大條道理地掠水的唯一理據;而最大鑊是,Why咁多人咁輕易就被集體回憶所觸動、脅持?原因可能是:在對未來已經難再有確定期盼下,唯獨回憶,才是絕對不會被改動(在這裡要加個註腳,並非所有「過去」都不能被改動,例如歷史以及對歷史的詮釋態度,就經常被人別有用心地動手腳)。
《達明一代》不是一次集體回憶召集。當然,當中所有被改編的都是舊歌——都是出現在某一個舊年代、針對某一個舊年代而寫的歌,但大部分有份參與的歌手或樂隊,真的在保留自己風格的同時,對這批舊歌作出恰當的重新詮釋,而當中又離奇地以一些比較新的歌手或樂隊詮釋得較好——離奇位在於:達明寫 / 唱這批歌時,他 / 她們都應該好細個,細個到根本未曾(或沒有足夠年齡)感受,感受這批歌出現時的力量,以及所描述和針對的香港,而有理由相信,他 / 她們都是在長大到一定年歲才找回來聽——不只是當做一種(別人的)集體回憶來聽,反而是在字裡行間,離奇地,找到一種對新時代依然有效的回應。不知是幸或不幸。
當8、90年代情歌所描寫的愛情觀已經不復存在,達明在幾十年前所唱的,卻大部分Keep住存在(甚至加劇、惡化)。以前天不容問,現在依然(卻有一個人宣稱自己正在行使上帝旨意,但同時唔識用Octopus,和買廁紙)。
聽《達明一代》,是一種複雜體驗:歌曲指涉的已成過去,在新詮釋下,卻不止於聆聽集體回憶,反而是一種現在進行式。不知是幸或不幸。
「達明一代」中的「一代」,其實包含了好多代人;是他也是你和我,一同處身香港,一同面對香港。
(原文刊於am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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