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11日星期一

浪漫月巴睇90s(18):《春光》與我的1997




























97那一年你做過乜?有啲你可能唔記得,而有啲你又點都記得。

1.我好記得,我嗰年畢業,要搵工。

2.5月中,交埋象徵學生年代正式終結的最後一份功課(點都估唔到廿年後我又讀番書又要交功課),便開始睇報紙搵工。是的,當年搵工,還是需要睇報紙。

3.唔知揀乜。不是有太多好工任揀以致我唔知點揀,而是根本唔知自己能夠做乜。

4.5月下旬,約了同學交換搵工情報(其實是太苦悶約出來吹水)。在深水埗地鐵站等佢期間,我被一幅廣告吸引——《春光乍洩》海報。Yeah,終於上畫了。

5.我企定定,望實張海報(當年有兩款海報,A款是黎耀輝何寶榮在天台上瞓低擁吻,B款是劇照的拼貼——地鐵站掛出來的是B款),望咗一輪,擰轉身,行開,見同學未嚟,又行返埋張海報前再望……旁人看在眼裡,如無意外應該會覺得呢條友黐嘅,但這種情況應該不會發生,畢竟咁多年來我都不是引人注目的人。

6.5月尾。《春光》上畫。(仲未寄過求職信的)我晨咁早,走到最近屋企的戲院——希爾頓戲院,睇最早的一場。開場,成場冇人,甚至連帶位員乙名都冇,我就在好似包場的情況下,看(同老竇擘面的)黎耀輝,與何寶榮出走阿根廷、去睇瀑布、蕩失路、鬧翻、然後由頭再嚟過、在一間陋室裡相濡以沫……直至何寶榮終於嫌悶,再次放下黎耀輝。然後黎耀輝痛定思痛,不再讓自己糾纏在這段感情這個人,決定獨自返香港,離開阿根廷前去了一趟瀑布。

7.當黎耀輝在公路上獨自駕車與寂寥隨處蕩,響起了一段音樂,(在希爾頓包緊場的)我完全不知道是誰的作品,只知道,這段配樂太正了,完全烘托了黎耀輝的心。散場,我在冇乜人的希爾頓中心,霎時間唔知行去邊(就像我面對前途的裹足不前),但有一點倒是肯定的,我愛《春光乍洩》。

8.90年代,唔知點解地,gay和les突然成為了香港電影熱門題材,有些得啖(恥)笑,有些嘗試較認真去處理,但處理手法又離不開以下幾種:A.gay和les都是因為在異性戀上受過愛情重傷,才不得不中途轉站的後遺;B.既然是中途轉站,自然存在隨時拗番直的可能;C.於是一眾正常人等便努力幫中途轉站的同志,重回正常路途……《春光》冇嚟呢一套,而只把黎耀輝何寶榮拍成一對普通情侶,超越了同性 / 異性範疇(更重要是沒有像當年不少電影般,老奉地把gay拍成嗲聲嗲氣),總之,就是兩個人在異鄉,一段生死愛慾。(而較潛藏的一點是,《春光》借黎耀輝返香港見老竇的舉動,輕描淡寫,用一種開放態度回應97回歸。)

9.7月。我已經返緊工。某報副刊記者。日日唔知自己做乜(當然,看在阿頭眼裡,也會覺得我呢條友唔知做乜)。記得有一天,下午,在佐敦做完嘢,應該返公司,但我冇返,而選擇在一間已執、我亦唔記得名字的戲院(現址是莊士敦廣場),翻炒了一次《春光》。明明睇過一次,但當看見黎耀輝在公路上獨自駕車,去到瀑布,水不斷濺在他身上,全身濕透的他望著眼前那永不止息的瀑布,我眼濕濕。同一個晚上,我去了屯門,在市中心一間已執、我亦唔記得名字的CD舖,失驚無神見到一隻包裝到成隻黑膠咁款的《春光》soundtrack!即刻攞銀包!店員說:「你好彩,得番呢一隻咋。」我終於知道那首伴隨黎耀輝孤身上路的音樂,是阿根廷Tango作曲家Astor Piazzolla的作品。那一夜,在屯門公路,我把這首音樂聽了又聽。

10.好多年後。我再次把這首音樂聽了又聽——王家衛四齣電影的soundtrack重新發行,我只買了《春光》(包裝設計,竟然比起19年前求其和渣)。由初出茅蘆副刊記者做到今時今日人人都話紙媒息微的我,在怒聽這首伴隨黎耀輝上路的音樂時,想起很多。我也想問,可以由頭再嚟過嗎?
(原文刊於am730,20160401)

沒有留言:

發佈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