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29日星期四

令我不安十三釵






















普天同慶聖誕節我去了看《金陵十三釵》,事後極其不安。不安是因為內心充滿了疑慮。

男性暴力世界下的女性

這是一齣戰爭片嗎?
不然,為甚麼一開場會慘烈地打足大半粒鐘?這場戰爭戲碼的長度和慘烈程度,是為了交代日本侵華時,中國人是幾咁不屈不撓和無懼嗎(同一時間也反映了日本軍隊那坦克是幾咁強悍)?坦克刀槍不入嘛,勇敢的中國人一於把炸彈綁在肉身上,衝埋去一鑊熟!點知,炸完了一架,原來仲有另一架……
但大規模戰爭場面就只有開初的那一場。
片裡出現的人只有三種:中國人、日本人和美國人。中國人是受害者/犧牲者(裡頭出現的中國人角色,統統都是忠的,就算那個疑似漢奸的物體,講到尾也不過是為了救走女兒,才委曲求全罷了);日本人自然是變態的施害者(但施害者陣營中,竟存在了一個好似仲有少少人性的日本軍官)。
至於美國人,如果冇數錯,就只有蝙蝠俠Christian Bale和他的那個只出了一場戲咁大把的朋友——由於太少戲,唔算數,那麼,Christian Bale就是當中唯一的美國人代表。
電影是小說版改編,最大改動,據說是給Christian Bale演的那個「神父」加重了戲份。他由一個純粹為了錢的美國人,在親眼睇住日軍怎樣兇殘地蹂躪中國未成年女性後,進化成一個人道主義代言人。張藝謀導演是基於甚麼原因,把電影重心押在這麼一個美國人身上?是為了開墾美國票房?是為了方便提名奧斯卡?
還有,不像中國人以命搏命式的大無畏,也不像日本人退化到近乎禽獸的張牙舞爪,Christian Bale/美國人無疑有點滑頭,卻是全片裡唯一不用武力的,純用智慧就拯救了一批中國女學生。
但電影可不是由Christian Bale的男性視點切入。真正提供視點的,是那名有個疑似漢奸老竇的女學生孟書娟。
她全程窺視著Christian Bale,窺視著那班擅自闖入學校的妓女,也窺視著Christian Bale和妓女玉墨的打情罵俏和言語角力(張導真的拍成她不時在偷睇別人)。後來,當那班秦淮河風塵女子慷慨就義,決定替代女學生前往日本軍營「送死」時,張導安排了一場戲:由於她們身材都太火爆,就算著上校服也好易穿崩,惟有用布條緊紮著豐滿的胸,而孟書娟,就邊看著面前那一具具煥發異樣成年美的軀體,邊透出滿臉的驚奇和艷羨。
在一個由男性構成的殘酷世界,一個女子以形而下方式思考、觀察著成長的美麗與陣痛。
這不是齣戰爭片。這是齣側寫南京大屠殺下女性成長的電影——是嗎?

如果把故事主角換成猶太人和德國人……
不是選擇遺忘,但我的確不愛戰爭片,或base on某場歷史真實發生過的戰爭而拍成的電影。
電影一旦涉及史實,你就不可能客觀處理,必須有個「立場」,去把史實呈現。
出品人張偉平說,《金陵十三釵》著重刻畫的是中國人不屈不撓的精神,不管是中國軍人、風塵女子還是普通老百姓,都有不屈不撓、捨生取義的精神——電影給我呈現的,是中國不論男或女,只能以血肉之軀去反擊(男的綁上炸彈,女的身上沒有炸彈,但在男人角度看她的肉體無疑就是具原始武器)。
張偉平又說:所謂「國恥」、「屈辱」都是過去的事了。那段落後挨打的歷史,對中國人應該是一種激勵。因為有國恥,才有奮進……
在中國已是強國的年代,能夠做的,就是動用上6億人民幣製作費,請來荷李活一線男演員,把歷史上的一次「國恥」,以最華麗方式拍給自己人看,拍給外國人看 ——張偉平說,外國人只記得猶太人是二戰受害者,對同樣蒙受災劫的中國人卻不重視。「如果把《金陵十三釵》的故事主角換成猶太人和德國人,那就是奧斯卡獎的大熱門,能拿七項以上奧斯卡。」內地票房方面,資方的目標是10億元人民幣。
明白晒。不是南京大屠殺的史實令我不安,而是呈現史實的方式和心態令我不安。

ROBOCAT 63:堪稱2011最不堪回首的回憶。

2011年12月23日星期五

前北韓人的北韓生活記憶



























近日迷上了南韓產物「少女時代」的我在諗:如果把她們求其一隻MV,在北韓清津市播放,殺傷力,會否強如投放一枚核彈?

清津人民的記憶

從來只知道北韓有笪地方叫平壤。直至看了一本書,才知道清津。
看這本書,完全是因為金正日終於死了。
《我們最幸福:北韓人民的真實生活》(Nothing to Envy:Ordinary Lives in North Korea),是美國記者Barbara Demick的一本訪談集。訪談對象,是六名離開了北韓的韓國人。
Barbara Demick沒有把訪談內容,如流水帳般鋪陳出來,反而是把這六名有老有嫩、有男有女的前北韓人,有關北韓清津的生活記憶,撈埋一堆,夾敘夾議,串連成一本以口述歷史作根本,同時側寫北韓在金氏王朝統治下的實況。
作為(北韓政體最恨之入骨的)美國人暨美國記者,Barbara Demick即使再忍手,總也有按捺不住的時候——以一個資本主義自由富庶國家人民的態度,去審視、或插一插這個「敵人」。
還有,Barbara Demick是特登選擇活於清津的前北韓人作訪問對象的。沒錯,清津是北韓第三大城市,但對比(被官方)作為唯一面向世界的平壤,其實窮上N倍。
在我這個既不是北韓人,也不是美國人的人眼裡,這本訪談集,竟比很多情節更錯綜複雜奇詭的推理小說,還要好看。而因為真的好看,看得很快。
我居然覺得好看?這其實很大鑊。

旁觀他人的痛苦
這畢竟是一本訪談,內容都是根據被訪者所提供的內容寫成(即管我相信Barbara Demick有做過一點潤飾);當中沒有一個被訪者,會說昔日在北韓清津、不受資本主義或帝國主義玷污的生活是幾咁愜意,有的,只是捱餓捱餓和捱餓;能源嚴重短缺,沒有電燈照明(主要的電力都被用來永恆照亮著金日成的雕像和沙龍),夜裡的清津是完全暗黑的——但反而因為夠黑,形成了一個場所,方便了男女偷偷地談情說愛(據說在那兒男女是不准公開拖手親熱的)……
沒有了昔日的階級鬥爭,就以為人人真的平等?傻的嗎,因為已換上了另一種更加不公的階級分布法,只要你被劃分成某階級(劃分是根據你的成長背景釐定),你的階級成分便會世襲下去,你是賤民,你的子孫直到永遠都只能是賤民。
於是他們開始相信:他們是被有系統地欺騙。
對極權主義的預言書《1984》,內容絕對殘酷,但再殘酷,始終是喬治.歐威爾虛構出來的。《我們最幸福》當中的殘酷,卻是由在北韓真實地長時間待過的人所透露的。
我原來在旁觀他人的痛苦。
而且仲居然覺得好睇。我本人也很殘酷。

選擇偶像的自由
金正日死的消息公告天下前,在電視看到一個南韓音樂界的頒獎禮。少女時代、Super Junior,還有很多我根本不認識的南韓明星,結合成一個極度星光熠熠的場面……
「自由」的其中一種演繹,是我們每個人都有權去選擇自己真心喜愛的偶像。
看著電視上播著北韓人聯群結隊在為金正日之死而哭,想到《我們最幸福》裡的一個段落:1994年金日成死,全國哀悼,有個5歲小女孩被老師(其中一個被訪者)發現把口水搽在臉上,配合表情,全程在扮喊,事後小女孩為自己解畫:如果不喊,母親會說我是壞孩子。

ROBOCAT 62:今天的唯物論信徒一樣會用資本主義的方式慶祝聖誕。

2011年12月21日星期三

在Dying的時代,為甚麼要用眼睇《天與地》
























據說,《天與地》被喻為「Cult劇」。人吃人,cult。冇對白,也cult。在電視劇營造電影感,更cult。
甚麼是cult?好難試舉例說明之,但似乎對現代人來說,當遇上某事物是有異於平常見慣的,就是cult。
於是,《法證III》張可頤住家布置到成間夜總會咁,正常;《萬凰之王》出現一座CG紫禁城,也很正常。對比起來,《天與地》首集的陳豪家竟然是實景?cult!那場陳豪與邵美琪在八號風球的街道上享受打風的樂趣(而又沒有用上CG來處理),也cult!角色統統唔鍾意講嘢乜都收收埋埋擺喺心度,極 cult!
這類cult例可以無限地數落去。
《天與地》之所以被說成是「Cult劇」,主要還是跟近年黃金時間播出的劇集不同。但《天與地》真的cult嗎?
一齣有質素、尊重觀眾智慧的劇集,不是本應拍成這麼樣的嗎?



先旨聲明,我不是戚其義粉絲。
他主理的《金枝慾孽》我一集都冇完整睇過。那些《天地男兒》、《火舞黃沙》、《珠光寶氣》、《飛女正傳》等等等等,一樣,冇睇過就係冇睇過。所以,請信我,我絕不是因為這個監製的(亮麗或不亮麗)往績,今天才會去看《天與地》,而是因為,一場戲。
剛出席完陳豪婚宴的阿佘,據說飲大咗,伏在枱上沉沉地睡了。陳豪、林保怡和黃德斌先後來到,在已經感受不到半點所謂婚宴喜悅的空蕩蕩現場,摺起紙飛機來,紙飛機在阿佘頭頂或低飛或掠過,然後,她紮醒,崩潰地哭了起來。
沒有對白,那股谷了好久的成年人孤獨力量,卻爆了出來。在一切內心感受都需要對白旁白才能成功傳送給電視觀眾的年代,戚其義的天與地之間,寂靜,竟是最有力的對白。


不能齋聽的劇集……
TVB的劇已變得很能照顧忙碌觀眾的需要。
期間,你大可以洗碗、煮飯、上網、打機、去廁所或做任何事——只要你能夠空出一對耳,而距離又不太遠的話,便可以憑著聽對白而明晒劇裡的恩怨情仇了。
像《萬凰之王》結局篇那晚,我明明忙著打邊爐烚肥牛,但胡杏兒那充滿澎湃感情的唸對白方式,便讓我明白到她怎樣在宣萱勸服下,為了大清江山而去勸謀朝篡位的愛人陳山聰收手,到最後,又怎樣為了愛情而選擇了自殺——當然,我不會知道杏兒的確實自殺方法,但斷估,是用某種利物一嘢拮落自己身上的吧,因為我清楚聽到了一下拮嘢入肉的效果聲響……
《天與地》就太過不照顧觀眾了。
劇集播放時我絕對不能夠行開唔睇,不能單用雙耳去聽,因為劇中人都被設計成唔鍾意開口的,總把感受收埋喺內心的最深處,往往藉著行為和眼神表達出來,例如:陳豪把頭挨在枱上看著醉了的佘詩曼;患有眼疾的黃德斌合埋雙眼炒餸;林保怡剁幾分鐘肉餅似要剁到直至消失天與地……
但就是這麼一齣《天與地》,叫習慣了用耳去睇劇的我們,重新的,把雙眼張開。


演員的存在變成只為了唸對白
近年(被認為)的成功劇集,都有著高潮迭起的情節。
怎樣展現那高潮迭起?每一節臨播廣告時,來一個小高潮,話俾心急觀眾知下一節會有料到;每一集臨播完來一個中高潮,等觀眾下一晚準時收看;大高潮則留在星期五那一集最後一節,要觀眾吊癮吊足周六日,到星期一乖乖的坐定定睇。
高潮迭起的情節,要靠高密度對白營造。於是,現在的劇集角色順理成章地,都好鍾意講嘢。演員主要作用就是去講對白——七情上面地講對白,遇上一些有望成為「金句」的對白,更加要落足力去講(就算明明得自己一個對住部電腦打字,都要運用感情豐富的腔調,把自己打的字講出來)。角色,是交代高潮迭起情節的載體,像《法證先鋒》那一整team法證人員和探員的存在,不過是作為交代案情的陳述者,至於性格個性,只是種方便陳述情節製造劇情衝突的添加劑。


怎麼樣的人,才會做出怎麼樣的行為
當大部分劇集在建立情節,《天與地》卻在建立人物。
因為,行為是由人物做出來,而怎麼樣的人物,就會做出怎麼樣的行為來。當觀眾一早得悉人物的心態個性,便會明白他的行為,行為具備了合理性。
林保怡食齋不是為了健康,而是那永世難忘的一天那口塞在嘴裡的人肉,令他怕了肉,更怕的,是要面對昔日那個吃掉朋友的「我」。
只管在建立情節的劇集,人物是依附劇情而存在,他們之所以變化,純粹是因為劇情需要變化。
《天與地》的劇情也有變化(即使對很多久經訓練的視迷來說絕不算劇力萬鈞),卻是基於人物本身出現了變化。
一個年少無知時曾經坐擁夢想的青年,為生存可以吃掉朋友;一個投身工運的熱血人士,也可在明白人吃人世界運作的真實法則後,頃刻間變成一個賄選議員——而以上種種,統統是構成林保怡角色的基因。
是他也是你和我,組成一個人的基因是複雜的。


搖滾核心價值
其實,香港人是從不認真看待搖滾的。六十年代的Woodstock、七十年代的Punk浪潮,對我們,大概是來自另一個幾百光年以外行星的故事。
在香港,搖滾便是Mr.。
《天與地》令我最驚奇的,是居然夠膽用搖滾作為「background music」。
過去港劇對搖滾這回事,不是片面描述為青少年尋覓理想的純真行為,就是一種為反叛而反叛的激進行為,對於搖滾的核心價值,從來沒有掂過。
冇錯,歷史已經印證了N次,搖滾絕對不能改變世界,即使不少年輕的或曾經年輕的人,都曾被徹底地呃過。但搖滾還是有其作用——藉著音樂,叫還沒被社會擊倒的年輕人放膽,公然質疑眼前的世界。
當陳豪和林保怡吃過人肉,掙扎求存下成為大人後,他們已經不再相信(昔日那個相信)搖滾(的自己),對殘酷世界除了質疑,更重要的是摸熟規則,戮力地生存下去。
在《天與地》裡還相信搖滾的,是Joe Junior飾演的Dr. Dylan(我真心認為,這個名字是對搖滾詩人Bob Dylan的一個暗示和致敬)。
所以,Dr. Dylan才能心水清地、真誠地說出他對這個世界的諸種質疑,同時成就了近十年來出自劇集的、最具力量的對白。現代人只會信奉一種價值,而這種價值人云亦云,人人都在努力爭取成為同一個模樣的人。這是存在主義關注的其中一個地方(即使存在主義的盛行已是上世紀初的事),在龐大的權力架構之下,現代人沒有了獨特性,任何人都可以被另一個人代替。


與角色呼吸同一個時代的空氣
道聽塗說,《天與地》因為很多原因變成擺足兩年的倉底劇。
當日那一名勒令收埋《天與地》的高層(如果有的話),真的想向你講句:多謝。因為你的一個(基於唔知甚麼原因所作的)決定,令這個港劇近乎已經與時代脫了節的時代,至少還有一齣《天與地》——當然,撇除古裝劇不計,時裝劇裡角色的穿著都是走在時代尖啄的,還大量使用最新的科技產品,一點都不跟時代脫節,只是他們似乎都活在一個異世界,或一個平衡世界——查案式劇集的人只會犯案和查案,家族恩怨式劇集的人只會爭產和你我互鬧互摑,時代?跟他們完全無關。
但回看七、八十年代的時裝劇,卻是在回應時代,所以有血有肉,角色是真實的,你會感到裡頭的角色真的存在,跟你呼吸著同一個世代的空氣,而不只是個生安白造出來的假人。(像《變色龍》便是邊播邊拍,方便把現實的事件放進去劇集裡。)
Dr. Dylan便給予了我這份感覺。編劇為Dr. Dylan安排的那段對白,大概是在回應兩年或很早之前的香港。兩年後劇集重見天日了,離奇和悲哀的是,那段對白在今時今日竟然依然適用,而且隨時更加適用。
香港的電視觀眾曾經是有智慧的,但不知道甚麼原因,他們被訓練得蠢了。
香港的電視從業員也曾經有智慧,但不知道甚麼原因,他們都被搞蠢晒了。
電視劇是一場娛樂,不一定需要「文以載道」(與其看擺到明「文以載道」的劇集,我寧願睇/聽多十次《萬凰之王》好了),但娛樂也不一定純粹為求笑一餐,偏偏現在大部分劇集看在很多人眼裡都變成一齣笑片(近年讓我笑得最勁的是《富貴門》結局篇),well,這是觀眾太渣還是劇集製作人更渣?都唔知咯。
《天與地》絕不是一齣革命Cult劇。她的存在只是讓我們醒番起:劇集,本該如此。









這篇文原定於上周一刊出,但……最後拖到一星期後有多才獻世,只怕裡頭一些觀點,已被別人寫過,出現執人口水尾的感覺。

2011年12月9日星期五

給(牛頭角街坊)萬凰之王的信

尊貴的萬凰之王:

Firstly,請恕賤民的罪。這封信原本是打算寫給法拉的。
不瞞妳,賤民有眼不識泰山,在妳和法拉之間,我是選了法拉做視后的。
原因?其實很膚淺。我真心喜愛頒獎禮當晚法拉那襲緊貼著嬌軀的金色戰衣——嗱嗱嗱,我絕不是說妳的黑色晚裝不好看,只是晚裝上那充滿了霸氣的黑色羽毛,總叫我想起為Natalie Portman贏得奧斯卡小金人的,《黑天鵝》。
不知道妳有沒有看過那齣電影?但既然做得「萬千星輝最佳女主角」,自然會爭取每個機會觀摩鑽研別人的演技吧。所以,當你有睇過啦。
賤民如我有看《黑天鵝》,是因當初誤以為是齣少少鹹的驚慄片……但原來不是。
這是一個悲劇。一個在述說演員怎樣在努力開發、釋放自己期間,讓潛藏著的本我,佔據(每日用來應付繁文縟節的)自我,從而成就出一個真正演員來,把藝術生命完美地complete的悲劇。
悲在當Natalie Portman完成了這麼一個美的藝術歷程時,佢連自己都隊冧埋。
於是當看見妳那件鋪滿黑色羽毛晚裝裙,我便忍唔住諗:在雍容華貴爭妍鬥麗的背後,是否還存在了一個隱喻?一個可能連Bosco都未必拆解到的隱喻?
我絕不是懶清高和有品味,但真的不常看TVB劇,只因播劇的黃金時間我通常開緊工。所以,妳過去的演出我幾乎都冇睇過。
但我倒是知道,民間一直在用一個字,來形容今時今日已成為萬凰之王的妳的。

一個可能連古往今來智者哲人都解讀不了的字。
偏偏卻是一個民間對妳做戲時表情的具象形容。
Sorry,我笑了。沒辦法,在尊貴者身上找笑點,從來都是賤民的最高免費娛樂(所以,即使很多人口口聲聲話唔想見到那些特首競選人,但其實口不對心,因為他們每次出現,都一定會為民間製造笑位)。請恕賤民的罪……
當妳被捧為甚麼視后大熱時,好多賤民都覺得有冇搞錯吖,而那年少無知的巨肺女歌手G.E.M.,更被揭原來曾在網誌留下甚麼若見到妳做視后會打爆電視的妄語。
妳真的成為視后了。結果,坊間主流聲音一致讚好,而成長了的G.E.M.也表示妳當選一刻,佢並沒有打爆部電視。
而我,在妳力壓一眾花旦奪得最後勝利的前一晚,看了《萬凰之王》大結局(因為是禮拜日我放假)。
由妳為保大清江山,怎樣力勸愛人陳山聰收手而賜毒酒(好奇怪,這齣清裝劇涉及好多有關毒酒的情節),到最後怎樣為了愛而選擇自殺,我真的看到,妳在落力去演。
只是,落力不一定代表好,而囧,往往也是太落力的後遺。
沒辦法。在這個要求餅有餅味、雞有雞味的怪異年代,所謂演技,似乎也變成被要求為:傷心要喊,好傷心要大喊,勁傷心就要勁喊,很外在,很形式化;我們從演員身上看到的,就只有所謂「交足戲」的表情,而不是在背後作為成立那外在表情的,內心。
這可能涉及觀眾質素,也可能緣於製作人的水平——又或是兩相配合下,令這一代的演員以為做戲就是這麼表面的一回事。於是妳的所謂囧,可能根本是,社會的錯吧。
當晚妳那一襲黑羽戰衣,卻似在代妳公告天下:昔日囧囧的妳,已經不再存在。妳已經由一個囧囧演員飛升成為萬凰之王。事實是,那夜在頒獎台上,妳以為無望再攞視后的錯愕,以及最後因奪了視后而對Bosco說的情話,如果一切都是在演戲,妳的演技,就真算是突然間以光速在進步——但我不認為是,那些,都應該是妳發自內心的真情流露。
妳的內心終於被彰顯了。
不瞞妳,我是依然比較like法拉,但也冀望,那一夜過後,妳可以把囧放開,成為一個演員。



 
ps.我後來才知道,妳在牛頭角長大,小學是在柏德學校唸。住在上邨的我也考過柏德,但考唔到,於是入了附近的聖鮑思高。如果當日考到,可能會是妳師兄。又或,我與妳曾在牛頭角擦身而過吧。不過一切都不重要了。

ROBOCAT 56:誰是智者?誰是智者?

2011年12月6日星期二

2011年12月1日星期四

現實的智慧,超現實的美麗
























現實太現實,有時真想生活有點超現實。
我說的超現實,不是撞邪,或見鬼(即使兩者都擺明好超現實)。


大角咀妖夜慌踪

有個無聊習慣。夜深,選一條從未搭過的巴士線,搭到去總站,落車,亂咁行。那種置身陌生地方的感覺,我自以為,好型。
唯獨一次,瀨了嘢。11年前,我去到大角咀。落車那一刻,晚上11時30分。Firstly,竟然發覺周遭半條人影都冇——毗鄰旺角的大角咀畢竟是在市區嘛,不可能連半條人影都冇吧(如果現實中真的見到半條人影先驚)。
好彩,行了10分鐘後,終於見到「一條人影」了,登時放下心來。我的目的,是要從大角咀徒步行番出旺角亞皆老街,即使完全不熟路,心裡對正確方向有個譜,咁咪隨心而行囉。行了半粒鐘,才發覺自己一直在兜圈——因為又再遇上那「一條人影」。嗱,即使自問平生不作虧心事,但半夜三更失驚有人敲我門,我是會驚的,所以當時真有點拗底。
於是,便嘗試走相反的路,又行了半粒鐘……WOW!又試見到那「一條人影」!而那「一條人影」也好似認得我,一味望實我……恰巧這時有架的士路過,我作出了人生中其中一個最正確選擇:飛的。
當我跟司機說去亞皆老街時,他俾的反應是「吓?」,帶點嬲怒嗰隻。我不明所以,但5分鐘後,明晒。
唔使跳錶,5分鐘後,的士已把我安全送到亞皆老街。


超現實的現實依然是現實
我的超現實慌踪,大抵只是緣自我的零方向感。David Lynch在日常所構築的超現實,才是堅嘢。
《藍色夜合花》(Blue Velvet)的乖仔大學畢業生,回到自小居住、充滿五十年代情懷的美國小鎮,有一天竟給他偷窺到一個哀傷歌女,長年被一個又變態又暴力的惡人操縱,而這表面平靜祥和到極點的可愛小鎮,原來存在了一個外人無法察覺的不正常世界。這個隱藏的超現實國度,令畢業生既驚且恐,卻又為之著迷,一腳踩了進去。
《狂野的心》(Wild at Heart)的假釋犯尼古拉斯基治,跟一心脫離遭母親魔爪操控的女友,開展一趟充滿B片味的公路之旅,沿途見盡罪惡的兇暴,和兩顆心靈的脆弱,最後黐埋一班不法之徒展開大廝殺……逃出生天後尼古拉斯基治坐監。出獄後,發現女友正在默默守候自己。狂野基治再也忍不住,唱出二人當日訂情之歌、貓王深情的一首《Love Me Tender》。冇錯,五十年代的老歌。
以上其實都是碎料,因為都有顧及觀眾感受。到了《妖夜慌踪》(Lost Highway)和《Mulholland Dr.》,David Lynch的超現實之路走得更義無反顧。
先旨聲明,《妖夜慌踪》我毋疑是超鍾愛的,但真的睇唔明喎。至於一些話俾人知自己睇得明的人,我認為不乏在講大話的。甚麼?睇唔明學乜人鍾意?誰說要睇明晒先可以鍾意?我夠聽唔明「龍豬」講乜啦,但同星爺一樣依然相信佢時刻閃耀著智慧的死光……
《Mulholland Dr.》我又是超鍾愛。如果《Inception》是一套深戲,那麼,《Mulholland Dr.》就是一套深深深深深戲。《Inception》的真實和夢境,你分得到;《Mulholland Dr.》的真實和夢境,你分唔得到——事實是David Lynch一開波就冇打算同你講哪些是夢、哪些是真,甚至你把裡頭所有片段都睇成是真實,都可以的。超現實的現實,一樣是現實。
David Lynch,沒有顯赫出身,本來一心做個畫家;當導演後,從沒拍過一部blockbuster,但他的10部電影,10部都值得觀賞值得研究,而至少有一半,更注定是不朽的。


65歲仲可以做乜?
是甚麼原因令我突然想寫David Lynch這個65歲老人?
1.被潮流雜誌捧為今年終於come back的大熱街牌Supreme,跟這個老人合作推出了兩件tee,其中一件印上了《藍色夜合花》的經典一幕。我忍唔住買了。
2.被認為只識拍(人家睇唔明的)戲的這個老人,剛推出了debut album《Crazy Clown Time》,譜奏的不是五十年代美國老歌,而是迷離性感的電子樂曲!除了有他老人家親自出聲,還有相對很後生的Yeah Yeah Yeah主唱Karen O獻聲。
我忍唔住買埋。是甚麼原因令這麼一個65歲的老人,還可以如此這般充滿魅力?是他那依然走在最前、在現實中繼續探索的的腦袋。而對我們大部分人來說,65 歲的唯一現實,就是夠秤領取俾人食咗好多行政費的強積金。



.原本諗住下周做多少少準備後先寫,但尋日由中午12時開始,對住個「芒」,對到下午3點,依然諗唔到寫乜,但又趕住交稿,焗住寫。
.自問,寫得極西。實在對唔住David Lynch。Sorry。

2011年11月17日星期四

ROBOCAT 46

ROBOCAT 45

撒亞人生於這個地方稱呼叫悟空……
























這是我唯一識唱的張崇基張崇德歌曲。

被龍珠佔領的1984-1995
估唔到《龍珠》仲可以被回帶。
有人說,每個人一生都會被某些年青時接收的事物,影響、纏繞、支配一生。於是,你後生時睇過的書、戲、漫畫,唔知點解真的會零舍入腦,憎的會憎死一世,愛的也會愛死一世。因為,一切愛惡都已化做回憶。《龍珠》對我也起著這種作用吧。
鳥山明在1984年開始創作《龍珠》,那一年我仲係小學生,在還沒有嚴格版權意識的年代,我是透過一本叫《漫畫周刊》的東西接觸到這個漫畫。
由1984年開始連載到1995年連載完結,整整十一年,我也由一個小學雞變成一個所謂大學生。《龍珠》真的佔領了我的青春期。看《龍珠》的途徑,也由最早期看《漫周》連載,到後來那些翻版書,再到後來終於有出版社攞正版權推出中譯本。
如果你跟我是同一代人,應該見證過那一個最瘋狂的「追龍」年代:有舖頭把每星期在《少年Jump》連載的最新一回《龍珠》,即日翻譯,再影印成一疊紙發售。當年一本《少年Jump》才不過廿幾蚊,但這些A4影印版《龍珠》卻可以賣幾蚊,而又真的有大把人爭住搶購,可以想像,是真的賺到喊的。
我卻嫌這些影印版製作差劣。每逢周六,便由新界千里迢迢到港島區的日本百貨公司附設的書籍部,買最入新一期的《少年Jump》。冇錯,我是擺到明睇唔明的,但當在地鐵的車廂裡拿著成舊磚咁厚的《少年Jump》時,自我感覺真的勁良好。卑微的我,自小已明白姿態是甚麼一回事。

打足半年的菲利
這一次《龍珠》動畫再重播我一隻都冇睇過。實在不願那段追看悟空戰菲利的悲痛回憶又被勾起。
早期的《龍珠》動畫,節奏尚算正常,不徐不疾,但一到了《龍珠Z》,卻拖戲拖到冇譜。記憶中,當年TVB是每逢周六深夜才播一集《龍珠》的,那場菲利大戰,足足打了半年。
每一集眼定定望實悟空悟飯和一眾戰友懸在半空,跟同樣懸在半空的菲利在你眼望我眼而依然不出手時,是真的能夠讓你磨練出驚人耐力的(其實小學年代看《足球小將》,能夠欣賞戴志偉怎樣花上半粒鐘時間把波由中場帶到對方龍門,而都仲未捨得射時,忍耐力已被練了出來)。
最反高潮是:當菲利戰敗,決定改造自己復仇時,竟被來自未來的型男杜拉格斯,一嘢唔該便斬成兩邊。這一刻,我突然驚覺自己對《龍珠》動畫已經不感興趣了。今時今日我多麼的不愛動畫,原來都係多得《龍珠》,和那個樣衰的菲利。
後來才知道,當我忍受著無盡而漫長的菲利戰役時,鳥山明原來同樣在忍受無盡而漫長的連載地獄。打完了比菲利兇險十萬倍的斯路,鳥山明本想就此了結《龍珠》,但抵不住編輯壓力,惟有嘔多個終極人間兇器布歐出來,好讓《龍珠》的傳奇和商機延續下去。

少年漫畫熱血套路
布歐篇後《龍珠》漫畫終於完結。
之後鳥山明再沒有任何長篇連載,頂籠畫一些剛好可以結集成一本單行本的短篇故事。
冇錯,單靠《龍珠》從未停過下來的周邊產品,已足夠鳥山明食埋下一世,根本不需要再辛苦畫甚麼長篇了;但我會諗,當鳥山明用了創作力最旺盛的十一年時間,持續對住悟空悟飯悟天等人,是真的已經付出了最大的感情能量——真的,要你咁多年對住同一班角色,你不是極端地愛他們,便是極端的恨他們(恨也需要動用感情)——而這種感情能量,一生人裡頭大抵只能「谷」一、兩次(對上一次他已經付了給《IQ博士》)。然後,鳥山明虛脫了。
《龍珠》帶給了鳥山明很多,帶給日本少年漫畫的也很多。大致上,現在最人氣的幾個少年漫畫,儘管題材不同,但都走不出《龍珠》套路:1.熱血正義;2.遇強愈強;3.最後勝利。唯一走得出此套路的少年漫畫系創作人,或許只有冨樫義博。(也有較細微的影響:鳥山明愛用暖色系,因暖色凸顯了一種熱血感覺。尾田榮一郎的《One-Piece》便深諳此道。)
現在少年系漫畫一味打打打,你可以說,真係多得鳥山明。
進入「撒亞人篇」後的故事,毋疑充滿觀能刺激(鳥山明在描劃動感上很到家),也令《龍珠》走進不朽殿堂,但我愛的,永遠是「紅衣軍」前、有關悟空青春期的成長故事。
那時的悟空,就像作為讀者的我們,一同在由大人操控的世界裡成長。分別是,過程中悟空不失本我,依然可愛,而我們不是。

2011年11月4日星期五

ROBOCAT 41:麻撚煩的琵琶婦人

ROBOCAT 40:麻撚煩的正確示範

ROBOCAT 39:面目可憎的永遠面目可憎。

說說西澤保彥






















西澤保彥是誰?推理小說作家。
 

睇一次唔明,所以睇多次
當太鍾意一本書,買夠兩本,一本睇一本keep,很容易理解。
西澤保彥的《解體諸因》我便有兩本喺手:一本大陸譯版一本台灣譯版,而這兩本,我都先後睇咗。
重睇推理小說是沒意義的。反正,已經知道了謎底真相、作者故布的疑陣、解謎的關鍵。但松本清張的《點與線》,我便分別在廿幾歲和三十幾歲時各看了一遍,三十幾歲那一次,我甚至依然驚歎於松本清張的破格書寫。
《解體諸因》,第一次看的是大陸譯本,明明是一本包含九個短篇的合集啫,最後竟然被西澤保彥收束成一線!最弊是,我明明沒有skip到任何一頁甚或任何一句,但點解我會睇唔明?我唔信邪,改看台灣翻譯本,看的時候還格外留神。
呢次,總算搞得通了。
其實問題不在於簡體版抑或繁體版,問題全在於我。第一次看,當看畢一個短篇,往往隔上好一段時間先去睇下一個——咁情有可原喎,因為我從來冇諗過這居然是一個以短篇作幌子的,長篇。

證據不重要,討論才是解謎的王道
《解體諸因》,就是分屍的諸個原因。
分屍,在日常總(必然地)被認為是變態,或極度變態,又或是行兇者對被殺者存在了濃得化不開、而惟有切開的仇恨。若用在推理小說,則可營造獵奇色彩,增加追看性。島田莊司就深諳此道。
西澤保彥另闢蹊徑。他認為,分屍未必代表變態,也不一定對被殺的有甚麼十冤九仇,反而是一種極度理性的行為。當你殺了人,沒錯是滿足了那一刻的濃厚殺意,面前卻多了一具新鮮出爐的屍體在,你若不想自首,就必須把屍體妥善處理。《解體諸因》就是這麼一個理性地把分屍理由玩到盡的故事,有些理由,直情令你開心大笑。
西澤保彥的推理真的很「cute」(我實在想不到另一個更貼切的形容詞):對殺了人的幾乎沒有道德判斷,負責推理的則不理會甚麼證據,而只是單純的在「諗」,或「討論」——故事幾乎一概以對白推進,一群人為了解決謎題,而在反反覆覆的討論討論討論,情況就像我們返工開會……A提出論據,B作出反駁,A然後修補,點知C又加把咀……最後,一切謎底便(在討論中)被解開了。至於兇手是否要受制裁?他的動機又如何?Sorry,不在討論範圍之內。
看西澤式推理表面很簡單(因為90%篇幅都是對白),但一個不留神便會墮進對白的繁瑣圈套裡(因為90%篇幅都是對白)。
《解體諸因》是西澤保彥成名作,也是出道作,書裡第一個短篇《解體迅速》便是「西澤式推理」的範例:A去探B,唔覺意望見B家裡一份舊報紙上的一則分屍案報道,然後,二人便推理起來,最後成功解謎,故事也在這裡戛然而止。
因為一切建基日常生活,有人形容西澤保彥寫的是日常推理——日常是日常,卻是不太尋常的日常,並從這不太尋常的日常中,找出所謂日常的荒謬感。只是,西澤不會作出批判,由始至終都看待成一場遊戲。
第一個對西澤保彥另眼相看的,居然是島田莊司——這麼一個把太多不相關論述塞落推理小說、把推理小說當成博士論文來寫的極嚴肅推理作家。
在島田引薦下,西澤保彥1995年出道,一直發表作品至今。
他的小說被譯成中文的不算多,當中不乏不得不看的經典,也不乏不看也不相干的貨色。
點解諗起西澤保彥和《解體諸因》?只是有感日常有太多的謎:唐唐的課外活動事件;英英的虐妻傳聞;范范的話選又唔選,然後再話根本未考慮選唔選……以上個別短篇,或可串勻成為一個推理長篇;而且,推理過程中絕不需要理會有冇證據。

2011年10月31日星期一

那些年,給不再青春的熱血進行曲






















那些年。那些年。那些年。那些年。那些年。
在幾乎沒有好事發生過的這些年,《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是一次超越了集體回憶層面的大中華盛事。
集體回憶,是一種經由某個群體的共同意志產生、對某一組特定事物的集體式憑弔,一旦你身處圈外,這些回憶對你來說,根本不重要。
但我們都必然地青春過。這一個發生在台灣彰化的高中追女故事,卻讓我們集體地回憶起——只.屬.於.自.己.個.人.的.青.春.時.代。
而那更是一個仍然會跟朋友談理想、仍然會分享追女苦與樂、仍然幼稚,但又不失熱血的青春時代。
這一代的青春,卻可能花了在「等夠秤」就仆到去申請公屋。


其實一直勸自己不要去看《那些年》。
最後還是去看了。真的,好耐未見過戲院迫滿咁多人,就連在小食部買爆谷荷蘭腸的那條人龍也零舍長,而當中有不少,更加是明刀明槍著住中學校服的,情侶。
是的!我就是不想讓自己見到如斯場面,才叫自己不要去看!
我清楚知道,眼前這一pair pair正談著戀愛的青春的心,只會迫我憶起中學時的自己,一直只是個溝唔到女不折不扣的可憐蟲蟲蟲蟲蟲蟲……
但,就像電影裡永遠地美麗的沈佳宜跟柯景騰所說的:「人生本來就有很多事是徒勞無功的啊。」
所以我感恩,自己中學時屢敗屢戰keep住有追女孩。那些患得患失的曖昧交煎,填充了青春的無數空白。
只是身邊從沒出現過一個女孩像沈佳宜/陳妍希咁正,可以叫自己熱血地,追足八年。

90年代,櫻木花道教曉的男孩事
故事開始於1994年。
不像小說,電影對那年頭的時代風貌和流行事物,其實只作了有限度描寫,當中特別提到的,是櫻木花道。由井上雄彥創造的熱血型漫畫人物。
井上雄彥,1990年開始連載成名作《Slam Dunk》(台譯《灌籃高手》),讓90年代成長的男孩明白:打籃球原來是很熱血的一門運動,而肆意地在球場揮灑熱血,更是極度浪漫的一回事。
櫻木花道,為了追求赤木晴子,明明唔識打籃球都決定加入籃球隊,以熱血作憑藉,慢慢成為一個遇強愈強的天才球員……
柯景騰就是櫻木花道。
在青春這場戰鬥裡有的是熱血,和(以一點點以無知作為根基的)自信。
在宅男草食男還未盛行的那些年,熱血,是普遍男孩信奉的人生戰鬥必備態度。可是,現在經由怪獸家長調教出來的,卻可能只會認同人生就是場精密的算計。

男生專享的課外活動
沒有人忘得了柯景騰/柯震東經常露出的肉體。
但看在眼裡,我們不會覺得是在故意賣肉、或鹹濕,反而是理所當然地順眼。
就算是「打手槍」,也不帶淫穢之味。
這是齣以九把刀視點去說的故事,而從男人的角度看,既然都是男生,又同樣擁有著大量的青春和過剩的精力,所以,這不過是青春年代男生們共同(而各自地)進行著的一個課外活動吧。
離奇地,那班力追沈佳宜的男生,卻從來沒有以沈佳宜作為「打手槍」的幻想對象。
我不知道是九把刀刻意安排還是其他原因,總之,他們追沈佳宜就是因為愛沈佳宜(甚至連男生的言談都不見對沈佳宜身材肉體作出任何高談闊論),完全超乎性的邊界,完全純愛。

純愛Area:膊頭以下,Bra帶以上
表面看,《那些年》就是純愛類型電影。
純愛電影的配套,必然地包含以下各項:沒有屏風樓阻擋天空的優美鄉鎮、臭屁成年人對青春族群的無恥欺壓、考試升學的煎熬,以及(至少)一個美得不像凡人的女神型被追求對象。
在純愛電影,愛自然是唯一的最大前提,一次拖手一個輕吻,都已經是驚天動地一生一世。永遠記得那場戲。沈佳宜抱恙參與大學聯考(看過電影的都應該知道是哪一回事),表現失準;某個晚上,找來柯景騰哭訴,訴說自己一直努力讀書但偏偏就是考不好……
那場戲是二人感情關係大躍進的契機。柯景騰聽著沈佳宜的哭訴,安慰著身旁這個脆弱的女神,其後,鏡頭刻意影住柯景騰的右手伸到沈佳宜的背——他不是像平日安慰好兄弟般,豪情地拍一下膊頭,而是輕輕的,細細地,放在沈佳宜背上——心邪的我,一心以為九把刀會讓電影裡的自己把手往下掃,掃到女神的bra帶上——但沒有。
柯景騰右手的落點,剛好是沈佳宜那白色bra帶的上方(她當晚穿的是有點透的白色上衣,所以讓我看得很清楚)。
當一個傷心女生,最需要一個男生安慰的時候,而眼前這個男生正正又是自己喜歡的,在21世紀的進取思維裡,往往直線地諗到,之後肯定仲有「下文」。但在《那些年》卻沒有。戲就在這一下「膊頭以下,Bra帶以上」的輕撫,戛然而止。這麼一個小安排,我便認為比以前看過的一些(偽善)純愛電影,純愛得更善良更可愛。
反而之後,在沈佳宜和柯景騰升大學後唯一一次的約會裡,女方把本來戴著的一隻手襪給男方配戴,便又太過畫公仔畫出腸了。但這始終是作者的自傳式電影,如果這個小情節是真實地發生過的,OK,冇問題。

人生本來就有很多事是徒勞無功的啊
本可以成為一對的卻沒有成為一對。
到最後,沈佳宜結婚了。柯景騰跟他的一班好兄弟聯袂去飲。
大家都成年了,各有各的工作和現實考慮。說失敗,沒有一個失敗;說成就,也沒有一個坐擁著很大的成就(唯獨柯景騰,算是做到了讓這個世界因為有了我而有一點點的不一樣)。
最後那一個極具爭議性的吻(不在這裡玩劇透了,但跟小說的情節是不相同的),明明是製造了很喜劇的效果,看在我的眼裡,卻看到有點眼濕濕。
現實生活可不是一齣女《灌籃高手》,沒有人可以像櫻木花道般憑藉一腔熱血就得到人生所有榮光——熱血毋疑是一股拼勁,但不代表就能夠用來克服殘酷人世裡的所有難題。
當柯景騰長大了成熟了,自然也不再幼稚(那場令沈佳宜離開他的異種格鬥賽,便讓他明白自己根本不是最強),但最後那拼盡力的一吻,他容許自己(幼稚地)喚回失落已久的青春熱血!
到最後,當然沒有任何事因為這一吻而改變,沈佳宜始終還是要嫁人(我也相信柯景騰對沈佳宜的感覺也已經變了,他喜歡的,始終是已成過去式、經常用藍色原子筆篤他背脊的那一個沈佳宜),但這一吻,柯景騰同時吻回了那些年、那一個曾經青春充滿熱血的自己——即使,人生本來就有很多事是徒勞無功的啊。
《那些年》的受歡迎,絕對不在於作為一部電影的藝/技術層次,而是因為箇中的微妙作用:叫觀眾喚回那個曾經幼稚、不識天高地厚的自己。青春美好,是因為容許你不知天高地厚地去擁有夢和理想。
這原來是一齣勵志片,獻給不再青春的人。

但願不會出現香港版的《那些年》
有理由相信,一齣擺明販賣《那些年》情懷的港產片將會不日上畫。諗一諗,對上一齣在香港成為話題、掀起不得不睇熱潮的港產愛情片,是哪一齣?
《婚前試愛》?話題僅在於娜姐的肉體吧。而且也絕對沒被列入不得不睇的一類。《志明與春嬌》?話題是有的,但還沒去到那種茶餘飯後人人見面都必然講起的程度。甚麼?《夏日樂悠悠》的前世版《夏日的麼麼茶》?唔係呀……《初戀無限Touch》、《新不了情》、《秋天的童話》……?
香港不是沒有高中生,高中生也不是不懂得「打手槍」(大佬,愛都識做啦),沒有的,是情懷。是現實中香港人的個性使然?這些年的港產愛情電影,主要拍的都是大人的愛,都充滿了扭橋——男與女愛情背後,全然是一場爭奪話語權控制權的角力。我們看港產愛情片,感動還是其次,首要的是用腦,和一顆小人的心。
《那些年》的故事其實很平凡,其群眾根基主要建基於九把刀的讀者群(後來電影成為話題才廣散出去,連非讀者群也留意到),他們都知道這是九把刀的一次個人自述。而因為自述,所以真實。情懷可以弄虛作假,但作極都及不上真實的能夠打動人。所以,即使有導演把《那些年》由頭到尾照拍一次拍一齣香港版,都只會是徒勞無功。就算我們知道故事真實的,但九把刀的成長場地畢竟是在台灣彰化啊。
OK,有些人或許不介意故事場地搬到香港,但,邊度拍先?香港還有甚麼地方可以拍出那種優美的古早味?上環?《歲月偷神》咩。旺角?太嘈了吧。深水埗?太窮了吧……
將軍澳呢?假設在日出康城拍吧。說柯景騰和沈佳宜在有兩個球場咁大的日出公園約會,點知,一味熱血的男方因為不是住客,結果被無情的臭屁實Q趕走,惟有孤獨地由環保大道徒步行返出去TKO,並被女方罵他幼稚笨蛋不成熟……
你,會感動嗎?

2011年10月27日星期四

大佬 Don’t Look Back in Anger la!














我迫自己去聽Noel Gallagher的《High Flying Birds》,嗚……嗚……
 

好在邊?
當我迫自己把這隻《High Flying Birds》聽到第五次時,我終於開始覺得,OK好聽喎。
弊在,今年2月聽Noel細佬Liam自己話事的那隊Beady Eye專輯時,聽第一次,已經覺得OK好聽——而我們都知道,Beady Eye不過是一隊冇咗Noel的Oasis而已。
但不論是大佬的solo作又或是細佬主理的新樂隊專輯,我都只認為OK好聽。奇在,外界對兩兄弟分拆後的獨立作品,都給予高度評價,尤其是大佬,直情好似唔敢得罪佢咁,有專業樂評人甚至讚到Noel這張《High Flying Birds》是他自《(What's the Story) Morning Glory?》以來,表現最好的專輯。
唔X係吖?

Oasis的一體兩面
《High Flying Birds》的OK好聽,跟Beady Eye《Different Gear,Still Speeding》的OK好聽,原因同樣是裡頭的歌根本就是最本格的Oasis,沒有任何變更,也沒有任何新嘗試——Beady Eye集中喚回Oasis早期那種最直接的興奮爽快,Noel則集中催谷Oasis中後期的深情意向。
如果把兩張專輯撈埋一齊並加以刪減,這根本就是一張極穩陣的Oasis專輯。
如果懶,唔想刪減,直接出一張double album,亦得。
寫歌方面,大佬自然是冇問題的,最大問題係佢把聲——大佬,我並不是話佢把聲唔得(我一直堅信《Don't Look Back in Anger》這首Oasis金曲,真的比較適合大佬去唱),但一拍埋細佬度,又真係,差好多。所以,當我聽到《High Flying Birds》第4首的《The Death of You and Me》,聽到Noel又獻上他那獨門的深情假音時,真的令我打了一個冷震。
我終於明白,為甚麼要迫自己聽到第五次時,才開始覺得OK好聽了。過往聽Oasis的碟,即使也會聽到Noel的深情歌聲和假音示範,但十首歌裡頭頂晒槓兩首。兩首?OK,仲頂得住。頂足十首?唔係唔得,但要俾啲時間適應囉。
真正能夠為Noel的歌add value的,始終係佢嗰個死鬼細佬。

真的拆夥了
2009年,Noel突然宣布決定離開Oasis。原因是再也頂唔順個X街細佬。
當時聽到這消息,驚奇而不驚訝,兩兄弟基本上從未停止過表演鬧交和鬧翻,但始終背負著一門龐大音樂生意(Oasis從來都是屬於他們兩兄弟的樂隊,其他成員存在感很薄弱),不會這麼容易拆夥吧。
Noel竟然是堅嬲。撇除其他積埋多年的怨懟,Noel這一次堅嬲的一個重要理由,是他不滿細佬要求在音樂會,順手大肆宣傳埋他的個人時裝品牌Pretty Green。
但Liam可沒有被大佬嚇窒,話咁快便宣布Oasis會run落去,絕對不會因為某一個人的離開而玩完——但到了最後,還是改用Beady Eye名義出碟,而冇再用Oasis個名。
兩年過去,兩兄弟分拆後的作品都先後面世了,評價毋疑是OK,實銷數字方面卻點都及不上兩兄弟還未反面的Oasis年代。
當連更加不可能復合的The Stone Roses,也可以攬頭攬頸宣告reunion時,我更加叫自己相信,Noel和Liam兩兄弟或者會在不日走番埋一齊……搵錢。我絕不介意的。

ROBOCAT 37:無法補充的不幸個別事件

2011年10月20日星期四

誰還是有良心的人?





















邊個?《異種2011》這個戲名是邊個起的?

怪,端得很怪
我深信,如果咁有心會買飛入場去看《異種2011》的,都會知道這是在呼應1982年那齣《The Thing》——而同時知道當年的中文片名是,《怪形》。
至於甚麼「異種2011」呢,則很容易令人誤會是1995年那齣《異種》(Species)的續篇作。
又或者,宇宙間只得我會咁care呢啲瑣碎事吧。
對比1979年問世的《異形》(Alien),《怪形》的深入民心程度冇咁高,至少由1982年至今,就只得現在這一齣(被亂改做《異種2011》的)後續作品。
這是可以理解的。《異形》,至少有一隻由超現實主義藝術家H.R. Giger主理的外星怪物,作為讓人銘記於心的「註冊商標」。《怪形》呢,sorry,出現過的怪物毋疑好多,但你根本形容唔出,牠們究竟是乜X來的。
最初出現的一隻,是由狗變異而成的:狗頭突然從正中央擘開,伸了一嚿我都唔知是乜的血肉模糊東西出來,同一時間身體又冒出N咁多碌類似觸鬚的黃色軟管……
另一隻,則來自一個肥佬的屍身。他的肚仔先裂開,伸出一條肉柱,肉柱頂端咁啱就是那個肥佬的頭!就在這隻被消滅的同時,原來那肥佬屍體的頭跌落地,伸出六隻腳變成一隻頭形蜘蛛……
對於異形你還可以形容為「型」,但對怪形,則只能稱之為「怪」。

誰瀨了嘢?誰冇瀨嘢?
好的恐怖電影,必須要提供官能刺激:但提供到官能刺激的,又不一定是好的恐怖電影。
1982年的《怪形》,改編自1951年的《The Thing from Another World》。John Carpenter的八十年代新版本,特技勁了,暴力程度也強上N倍,而且更偷偷哋植入了一個回應時代的暗喻。
對愛滋病的全球性驚恐。
首宗AIDS病例,在1981年被公告天下。之後,八十年代好一段時間,我們都活在這個絕症的恐懼下,而因為恐懼,再配合對病症的科研還未透徹,經由無知,再整合出一種「深層次恐懼」(如按特首在一班學生面前對「深層次」所作的權威詮釋,即係解決唔到啦)。
真的,中二某一次早會,有個生物科miss便勸告我們:不想患上AIDS,就.千.萬.不.要.肛.交.啊。只是,她沒有再說其他染病的可能途徑……那個年頭,有種論調的確不斷被渲染:同性戀是傳染AIDS的唯一途徑。
要檢測自己有冇感染HIV,請驗血。
John Carpenter真的在《怪形》裡安插了一段驗血戲:實驗室裡互相猜疑的各人,被綁埋一齊,然後逐個驗血,以檢測究竟誰人身體健康,誰人已被外星怪物因子(病毒)感染。
最恐怖還是,那一刻你就像片裡的主角卻羅素,完全不知道面前哪一個瀨了嘢,哪一個仲係人類。
因為單從外表觀之,每一個臉上都依然掛住一副正常不過的「人樣」。
警世的《怪形》,票房卻慘淡,因為同一年撞正史提芬.史匹堡的《E.T.》。普遍人類受E.T.感染,偏向相信了外星生物一樣,可以好似人類咁可愛咁溫情。
血液可以話你知,誰變成外星怪物誰有HIV病毒,但有冇良心,血液便驗不出來。
所以,當有人僵硬地聲稱自己從來沒有違背良心,又或者牙斬斬地說自己會盡心盡力、竭盡所能為香港社會及市民服務時,千萬不要人哋講你就信。

2011年10月15日星期六

很想重讀的一本小說


























就是張大春的《城邦暴力團》。
十年前第一次讀,讀得不太通,部分地方甚至有「捱」的感覺。
但又真的是當代華文小說裡最具氣魄、結構最龐雜的一個作品。
借武俠框架來敘述現代台灣的生成。
所以,很想重讀,很想去讀通。

Mr. Bean Defines 大智若愚



















自從唐唐被形容為「大智若愚」後,我開始認真審視唐唐。
而在過去那個星期,唐唐一直沒有開腔說話,只用肢體動作來交代一切,我便想,他是在扮Mr. Bean嗎?
Mr. Bean,中文譯名是戇豆先生。無論怎樣詮釋,這都肯定不是為一個智者所應該起的名字吧。作為演繹者的Rowan Atkinson,早在唸電子工程碩士的時候便構思了Mr. Bean這個人物,然後再用十年時間改良,用最理性的智慧,鑽研出一套最搞笑的愚蠢。
而愚蠢背後,卻是對成年人偽善世界的一種反抗。只是反抗得也很愚蠢。
至於唐唐的智慧是否真的高到一個愚蠢的程度?則留待大家觀察。
但可以肯定的說:看著他的純肢體表演,我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一個電子工程碩士,愛上搞笑
一代笑匠,沒有富娛樂性的出身。
1955年,Rowan Atkinson生於英國東北部達勒姆郡的一個農民家庭。四兄弟中他排名最小,但大哥早夭,在日後的成長,嚴格來說,Rowan只有兩個哥哥,而兩名哥哥都跟演戲無關,按下不表。
讀書年代的Rowan,也跟戲劇無關。直至1975年,他在牛津的The Queen's College修讀電子工程的碩士課程,開始對表演藝術有了興趣,尤其鍾愛二十世紀初的默片演出,於是,開始為Oxford University Dramatic Society和Experimental Theatre Club擔綱演出。
那年頭,Rowan除了愛上戲劇,還做了兩件影響他一生的事。
1.認識了日後合作無間的編劇Richard Curtis。
2.起草了Mr. Bean的角色雛形。

戇豆笑的演繹,共四種
1978年,Rowan為BBC Radio 3演出了由他和Richard Curtis聯合創作的《The Atkinson People》。
節目形式極簡單,就是扮訪談,被訪者統統是虛構的名人,借訪問來諷刺社會。《The Atkinson People》只做了四回。
《The Atkinson People》後,Rowan演過無數大小閒角,但當中最重要的,有四個。這四個角色,由Rowan盛年到中年,講述了他怎樣去鑽研令人發噱的本領和本質。

1.《Not the Nine O'Clock News》時事的Rowan式插科打諢
1979至1982年。24到27歲的Rowan。
《Not the Nine O'Clock News》是BBC 2的一個節目,每集25分鐘,從名字看,就是一個衝著BBC 1《Nine O'Clock News》而來的諷刺時事節目。
節目由四個骨幹成員組成,Rowan以外,還有Pamela Stephenson、Mel Smith和Griff Rhys Jones。基本上,四位成員都很搞笑,同樣各有專長,也因為這個節目而紛紛成了名。
相對其他三位,Rowan明顯是最突出的一個:他明明尚算後生,但樣子已經很「佬」,再配合他的兩種專長:純以肢體動作來搞笑(即是日後Mr. Bean那一種),以及很只此一家的唸對白節奏和腔調(他後來演的Johnny English唸對白時依然怪,但相比起《Not the Nine O'Clock News》,已經算正常了)。
《Not the Nine O'Clock News》裡的Rowan,並沒有固定角色,每一次都是因應不同角色,而提供一種「很Rowan」的演繹方式。能夠讓Rowan專心去「磨」一個角色的,是1983年的《Blackadder》系列。

2.《Blackadder》英國歷史處境的戲謔
我不知道為何Rowan要跟拍檔Richard鑽進英國歷史去找荒謬的笑點,只知道這是一件艱巨的工程,尤其《Blackadder》的處理絕對不像咱們的古裝電視劇:只有服裝和背景是古代的,其他的統統現代,但《Blackadder》卻是真正的要在英國的大歷史裡,找出可笑的地方。
系列第一個series《The Black Adder》,時間背景設定在1485年,英國正值中古時代末期……Rowan演的是誰呢?是Richard IV個二仔Edmund,一個性格乞人憎的刻薄貴族,最想做的,就是推翻父王……故事設定成這樣也不打緊,最打緊的還是Rowan和Richard竟然要藉一齣搞笑處境劇,順手討論歐洲中古時代的一些歷史問題:封建時代的王位繼承、羅馬教權和王權的衝突、十字軍東征的影響……
我諗,是因為我渣吧。明明已經是讀歷史的了,但看《The Black Adder》時真的思緒好混亂,Rowan要戲謔的issue,竟然比我上中古史時lecturer教的還要深奧……
《The Black Adder》是成功的,BBC決定添食,但就縮減預算,刪去外景拍攝,一概廠景了事。可能有關方面也明白到,外景和廠景根本就不是劇集的決定性元素,最關鍵的始終是Rowan的演繹和Richard的劇本。
Series 2《Blackadder II》,時代推至十七世紀初,Rowan演的還是Edmund Blackadder,比起上一次中古時代的Edmund Blackadder,這一次的更狡猾更工於心計,而且還刻意被Richard放大處理。Series 3的《Blackadder the Third》,時間設定在19世紀初。
最後一輯,《Blackadder Goes Forth》,發生於1917年的故事,第一次世界大戰進行中。Rowan扮演的Captain Blackadder,一心只想在戰爭中倖免於難,成功地做一個逃兵。可能是時代背景不再像過去幾輯的古代英國般離身,這一次,調子毋疑來得相對地沉重。
因為《Blackadder》系列,Rowan的笑匠地位被正式確立。

3.《Mr. Bean》孤獨成年的有口難言
看《Mr. Bean》自然是為了笑,但愈看,竟看出一種存在的悲哀感。Rowan在進修碩士時起草的Mr. Bean,很簡單,就是個盛載著童心的成年人。
好聽一點,是大唔透的大人;難聽一點,則是個根本不適合於成年人世界生活的成年人——因為他不諳成年人的麻煩生活法則。
為何Rowan要讓Mr. Bean不說話?因為他明白到,之前演的sitcom都是主要依靠對白令人發笑,如果不明白英語的話,即使也會笑,但肯定打了折扣。於是,在Mr. Bean還沒有名字、沒有打算被拍成電視劇的時代,Rowan已經在不少公開場合演繹過Mr. Bean,而且就是不靠對白,純以肢體動作來交代情緒和那份荒謬——他想做一個實驗:單靠肢體動作能否令人發笑?
實驗結果顯示,Rowan成功了。
當《Not the Nine O'Clock News》是在拿社會時事來笑,《Blackadder》則是用英國歷史來笑,《Mr. Bean》要笑的,不是外在社會,而是人這麼一種存在個體。
Rowan沒有清楚交代Mr. Bean的背景,只知道,他獨居(但在他主觀世界裡他不是獨居,因為有一隻小小的Teddy Bear陪著他),他有一份工(但似乎經常不用返工),所以他有同事(他便曾在《The Trouble With Mr. Bean》一集,邀請了兩位同事到他的家齊齊countdown),他似乎有一個叫"Irma Gobb"的女朋友,但他又似乎只當對方是一個普通的女性朋友……
然後,每一集都是交代Mr. Bean怎樣用他自己的「不成熟方法」,去處理成年人世界的諸種「成熟問題」。看著劇裡的Mr. Bean,你會笑,甚至覺得他可愛,但現實中若遇上這麼一個人,你只會覺得他麻煩,和蠻不講理(事實是Mr. Bean真的不太開口,即使開口,也聽不清楚他說甚麼)。
或許,這樣說吧。成年人活在現實世界,就是被要求去裝扮出成熟的偽善,而Mr. Bean,卻是繼續像一個小朋友,忠誠地表達自己的所思所想(而又不理會別人感受)。我也不知道,哪一方才是對。
所以,Mr. Bean以為自己戰勝了成年世界,但真實是他不斷被成年世界欺侮。在那一集經典的《The Trouble With Mr. Bean》,兩位同事在Mr. Bean的家待不下去了,於是撥快時針,讓Mr. Bean以為已過了午夜12時。然後鏡頭交代:Mr. Bean和他的Teddy Bear關了燈,入睡,而那兩位同事,卻參與了Mr. Bean家隔鄰正進行的party,一個真正屬於成年人的派對。
亦由於沒有對白,所以任何國籍的人都笑得出,和看到那種隱藏在笑背後的寂寥。Rowan這樣說過,Mr. Bean從來不介意別人怎樣看待他審視他。反而觀眾卻像偷窺者,藉著偷看著這個「成年人」的不成熟舉動,來尋開心。

4.《Johnny English》21世紀淺薄的笑
二十一世紀的Rowan,最著名的演繹是Johnny English。
Rowan曾經替英國信用卡Barclaycard拍過一系列電視廣告,廣告中,他扮演一個名叫Richard Latham的特務。
Richard Latham,其實便是Johnny English的前身。
《Johnny English》是對占士邦電影的戲謔。James Bond智勇雙全,Johnny English有勇無謀;James Bond攬女無數;Johnny English不解溫柔……
但基於在Johnny English那世界活著的壞蛋,可能比Johnny English更蠢,所以,Johnny English一樣可以收拾壞蛋,完成任務。
演繹上,Johnny English只是Rowan把過去的一切搞笑伎倆合併後的一個完成體。
特別嗎?一點也不特別。但在淺薄的二十一世紀,這樣已經很足夠,因為還沒有人比Rowan更特別。
Rowan說,他演Johnny English時極度痛苦,因為他是完美主義者,每一件事都要去理;而在他眼中,完美主義更似是一種病毒,而不是單純的對工作處事態度的形容。
一認真便輸了。

(終於看了《Johnny English Reborn》,悶)

2011年10月10日星期一

R.E.M.《Part Lies, Part Heart, Part Truth, Part Garbage 1982-2011》
























因為Kurt Cobain,也追隨了R.E.M.多年。
橫跨幾個世代的美國alternative rock樂隊,
終於也要解散了。
下月更會推出精選結集《Part Lies, Part Heart, Part Truth, Part Garbage 1982-2011》。
尚欠三張,其實便儲齊他們的專輯。
但多年來,搵來搵去都搵唔到。

《Überlin》
hey now take your pills and
hey now make your breakfast
hey now comb your hair and off to work
crash land no illusions no collision no intrusion
my imagination run away
i know i know i know what i am chasing
i know i know i know that this is changing me
i am flying on a star into a meteor tonight
i am flying on a star
i will make it through the day and then the day becomes the night
i will make it through the night
hey now take the u-bahn
5 stop change the station
hey now don't forget that change will save you
hey now count a thousand million people
that's astounding chasing
through the city with their stars on bright
i know i know i know what i am chasing
i know i know i know that this is changing me
i am flying on a star into a meteor tonight
i am flying on a star
i will make it through the day and then the day becomes the night
i will make it through the night
i don't mind repeating i am not complete
i have never been the gifted type
hey man tell me something are you off to somewhere?
do you want to go with me tonight?
i know i know i know that this is changing
we'll walk the street to feel the ground i'm chasing
uBerlin
i am flying on a star into a meteor tonight
i am flying on a star
i will make it through the day and then the day becomes the night
i will make it through the night

平山夢明《Diner》



























一個女人,陰差陽錯進了一間專供殺手享用的餐廳工作。
主廚也是個前殺手。
平山夢明在核突描寫上真的好核突,
直頭令人有種「X,唔使寫到咁撚離譜吖」的感覺,
但他的長處就是這些描寫,
不然,構築不起他一心想營造的那個仆街世界。
讀了一半,感覺不俗。

還有,這本不是推理小說。

2011年10月7日星期五

Adrian Tomine這幅畫總是令我想起很多……

由我的外表缺失說起



























為了不想再被街上三唔識七的人,把我認錯是某個公眾人物,我決定留鬚。我承認,這是我的一個外表缺失,但過去了。

真的,我介意被keep住認錯
第一次被認錯,是2007的事。
我搭地鐵返工,坐在最側邊的座位。突然,感到左邊正有一對目光盯著我。若無其事地往左邊方望望,冇錯,一個女子真的在看著我,但當我瞥了她一眼,她立即把頭擰開。
過了幾個站,再次感到從左邊射過來的目光。惟有再扮冇嘢咁望過去,well,竟然是有兩個女子在緊盯著我!
我沒逃避,也望著她倆;她倆,一個年紀大一點,一個較後生;目光不帶惡意(也不含絲毫愛意吖),卻存在一份疑惑——後生的那一個終於開口:「你係咪做DJ嗰個阿XXX?」一時間真的醒唔起她提及的那個阿XXX是誰(我甚少聽電台節目),諗了一陣子,才想起來,便尷尬的笑了笑:「唔係——」話口未完她竟然搶著說:「你唔好唔認啦!」我惟有再肉緊地連聲否認,她才肯收手。點知,臨落車,她突然出了嘢回馬槍:「其實你會唔會真係阿XXX但又唔想認?」
這件小事,一直被我看成是個每當朋友聚會悶悶哋時便拎出來用的挖苦式笑話。只是,到了去年,那個阿XXX開始做電視台了,而偏偏香港又有慣性收視這回事,於是多了人識佢,也多了人認錯我係佢。最高紀錄,便試過在一粒鐘之內,被油麻地的三夥人認錯:一夥是兜頭兜面問我,一夥是望住我大嗌「阿XXX吖!」,一夥則是睥實我,唔講嘢,一味在陰陰嘴笑。
經過那一粒鐘後我開始感到困惑。困惑,不是因為我介意被認錯係嗰個阿XXX——我相信,即使被認錯是筍盤陳豪(而我身邊又欠了一個陳茵媺),也會困惑。
困惑是:我明明是一個獨立的存在個體,再微不足道都好,為何總被不相干的人把我跟另一個生命撈亂,混為一談?
OK,你可以話我的困惑濕濕碎,但真的,從此我出街例必很在意別人目光,慢慢地,再變成逃避,耷低頭行。

微不足道
我很喜愛的美國漫畫家Adrian Tomine,咁啱地也畫了個有關被別人認錯的短篇。
但漫畫的女主角仲大鑊,竟被錯認是一個當紅porn star。
女主角的解決方法比我撇脫,退了學,辭了兼職,搬到另一個地方住,索性脫離原來的生活圈子。冇人再認錯她了,同時也交了個聲稱替迪士尼寫劇本、很陽光的男友。直至一天,她在男友電腦一個收得好密的folder,找到那個porn star的500幾套作品和1000多張相片。她趁男友不在時,鏟晒成部腦的file,離開,並把自己改頭換面。
某一天,她竟然遇上那個porn star,按捺不住,走上前對porn star說,自己過去經常被認錯是她……這兩個本不相干的生命,便閒聊起來,交換自己的成長過去……但Adrian Tomine沒安排這對兩生花在往後的日子成為知己,就只是這個尋常的一天,出現了一刻偶然的交會,擦身而過,然後繼續分別演繹著屬於自己的生命。
出現在Adrian Tomine漫畫裡的,從來都不是超級英雄,只是微不足道的人,在微不足道的煩惱支配下,微不足道地過活。今年37歲的他,早在1991年的讀書時代已開始創作,並自行印刷小量地出版;他的漫畫有著一個共用的名字:Optic Nerve,視神經。微不足道的人和事,總是刺激著Adrian Tomine的視神經。你閱讀他的漫畫時,不會熱血沸騰,不會喊苦喊忽,期間情緒好像沒甚麼起伏變化,但他那些看似平凡的對白和靜謚的畫面,卻往往化成一點水滴,落在你心裡那平伏湖面,變成漣漪,擴展,久久不散。在他筆下,每一個都是有所缺失的生命,但生命的基調就是孤獨,最終只有你才能明白、接受你的缺失。
有些人選擇與缺失共活,有些人則選擇在關鍵時刻拖埋老婆走出來公開感情缺失——不要怪他,但不妨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