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29日星期四

令我不安十三釵






















普天同慶聖誕節我去了看《金陵十三釵》,事後極其不安。不安是因為內心充滿了疑慮。

男性暴力世界下的女性

這是一齣戰爭片嗎?
不然,為甚麼一開場會慘烈地打足大半粒鐘?這場戰爭戲碼的長度和慘烈程度,是為了交代日本侵華時,中國人是幾咁不屈不撓和無懼嗎(同一時間也反映了日本軍隊那坦克是幾咁強悍)?坦克刀槍不入嘛,勇敢的中國人一於把炸彈綁在肉身上,衝埋去一鑊熟!點知,炸完了一架,原來仲有另一架……
但大規模戰爭場面就只有開初的那一場。
片裡出現的人只有三種:中國人、日本人和美國人。中國人是受害者/犧牲者(裡頭出現的中國人角色,統統都是忠的,就算那個疑似漢奸的物體,講到尾也不過是為了救走女兒,才委曲求全罷了);日本人自然是變態的施害者(但施害者陣營中,竟存在了一個好似仲有少少人性的日本軍官)。
至於美國人,如果冇數錯,就只有蝙蝠俠Christian Bale和他的那個只出了一場戲咁大把的朋友——由於太少戲,唔算數,那麼,Christian Bale就是當中唯一的美國人代表。
電影是小說版改編,最大改動,據說是給Christian Bale演的那個「神父」加重了戲份。他由一個純粹為了錢的美國人,在親眼睇住日軍怎樣兇殘地蹂躪中國未成年女性後,進化成一個人道主義代言人。張藝謀導演是基於甚麼原因,把電影重心押在這麼一個美國人身上?是為了開墾美國票房?是為了方便提名奧斯卡?
還有,不像中國人以命搏命式的大無畏,也不像日本人退化到近乎禽獸的張牙舞爪,Christian Bale/美國人無疑有點滑頭,卻是全片裡唯一不用武力的,純用智慧就拯救了一批中國女學生。
但電影可不是由Christian Bale的男性視點切入。真正提供視點的,是那名有個疑似漢奸老竇的女學生孟書娟。
她全程窺視著Christian Bale,窺視著那班擅自闖入學校的妓女,也窺視著Christian Bale和妓女玉墨的打情罵俏和言語角力(張導真的拍成她不時在偷睇別人)。後來,當那班秦淮河風塵女子慷慨就義,決定替代女學生前往日本軍營「送死」時,張導安排了一場戲:由於她們身材都太火爆,就算著上校服也好易穿崩,惟有用布條緊紮著豐滿的胸,而孟書娟,就邊看著面前那一具具煥發異樣成年美的軀體,邊透出滿臉的驚奇和艷羨。
在一個由男性構成的殘酷世界,一個女子以形而下方式思考、觀察著成長的美麗與陣痛。
這不是齣戰爭片。這是齣側寫南京大屠殺下女性成長的電影——是嗎?

如果把故事主角換成猶太人和德國人……
不是選擇遺忘,但我的確不愛戰爭片,或base on某場歷史真實發生過的戰爭而拍成的電影。
電影一旦涉及史實,你就不可能客觀處理,必須有個「立場」,去把史實呈現。
出品人張偉平說,《金陵十三釵》著重刻畫的是中國人不屈不撓的精神,不管是中國軍人、風塵女子還是普通老百姓,都有不屈不撓、捨生取義的精神——電影給我呈現的,是中國不論男或女,只能以血肉之軀去反擊(男的綁上炸彈,女的身上沒有炸彈,但在男人角度看她的肉體無疑就是具原始武器)。
張偉平又說:所謂「國恥」、「屈辱」都是過去的事了。那段落後挨打的歷史,對中國人應該是一種激勵。因為有國恥,才有奮進……
在中國已是強國的年代,能夠做的,就是動用上6億人民幣製作費,請來荷李活一線男演員,把歷史上的一次「國恥」,以最華麗方式拍給自己人看,拍給外國人看 ——張偉平說,外國人只記得猶太人是二戰受害者,對同樣蒙受災劫的中國人卻不重視。「如果把《金陵十三釵》的故事主角換成猶太人和德國人,那就是奧斯卡獎的大熱門,能拿七項以上奧斯卡。」內地票房方面,資方的目標是10億元人民幣。
明白晒。不是南京大屠殺的史實令我不安,而是呈現史實的方式和心態令我不安。

ROBOCAT 63:堪稱2011最不堪回首的回憶。

2011年12月23日星期五

前北韓人的北韓生活記憶



























近日迷上了南韓產物「少女時代」的我在諗:如果把她們求其一隻MV,在北韓清津市播放,殺傷力,會否強如投放一枚核彈?

清津人民的記憶

從來只知道北韓有笪地方叫平壤。直至看了一本書,才知道清津。
看這本書,完全是因為金正日終於死了。
《我們最幸福:北韓人民的真實生活》(Nothing to Envy:Ordinary Lives in North Korea),是美國記者Barbara Demick的一本訪談集。訪談對象,是六名離開了北韓的韓國人。
Barbara Demick沒有把訪談內容,如流水帳般鋪陳出來,反而是把這六名有老有嫩、有男有女的前北韓人,有關北韓清津的生活記憶,撈埋一堆,夾敘夾議,串連成一本以口述歷史作根本,同時側寫北韓在金氏王朝統治下的實況。
作為(北韓政體最恨之入骨的)美國人暨美國記者,Barbara Demick即使再忍手,總也有按捺不住的時候——以一個資本主義自由富庶國家人民的態度,去審視、或插一插這個「敵人」。
還有,Barbara Demick是特登選擇活於清津的前北韓人作訪問對象的。沒錯,清津是北韓第三大城市,但對比(被官方)作為唯一面向世界的平壤,其實窮上N倍。
在我這個既不是北韓人,也不是美國人的人眼裡,這本訪談集,竟比很多情節更錯綜複雜奇詭的推理小說,還要好看。而因為真的好看,看得很快。
我居然覺得好看?這其實很大鑊。

旁觀他人的痛苦
這畢竟是一本訪談,內容都是根據被訪者所提供的內容寫成(即管我相信Barbara Demick有做過一點潤飾);當中沒有一個被訪者,會說昔日在北韓清津、不受資本主義或帝國主義玷污的生活是幾咁愜意,有的,只是捱餓捱餓和捱餓;能源嚴重短缺,沒有電燈照明(主要的電力都被用來永恆照亮著金日成的雕像和沙龍),夜裡的清津是完全暗黑的——但反而因為夠黑,形成了一個場所,方便了男女偷偷地談情說愛(據說在那兒男女是不准公開拖手親熱的)……
沒有了昔日的階級鬥爭,就以為人人真的平等?傻的嗎,因為已換上了另一種更加不公的階級分布法,只要你被劃分成某階級(劃分是根據你的成長背景釐定),你的階級成分便會世襲下去,你是賤民,你的子孫直到永遠都只能是賤民。
於是他們開始相信:他們是被有系統地欺騙。
對極權主義的預言書《1984》,內容絕對殘酷,但再殘酷,始終是喬治.歐威爾虛構出來的。《我們最幸福》當中的殘酷,卻是由在北韓真實地長時間待過的人所透露的。
我原來在旁觀他人的痛苦。
而且仲居然覺得好睇。我本人也很殘酷。

選擇偶像的自由
金正日死的消息公告天下前,在電視看到一個南韓音樂界的頒獎禮。少女時代、Super Junior,還有很多我根本不認識的南韓明星,結合成一個極度星光熠熠的場面……
「自由」的其中一種演繹,是我們每個人都有權去選擇自己真心喜愛的偶像。
看著電視上播著北韓人聯群結隊在為金正日之死而哭,想到《我們最幸福》裡的一個段落:1994年金日成死,全國哀悼,有個5歲小女孩被老師(其中一個被訪者)發現把口水搽在臉上,配合表情,全程在扮喊,事後小女孩為自己解畫:如果不喊,母親會說我是壞孩子。

ROBOCAT 62:今天的唯物論信徒一樣會用資本主義的方式慶祝聖誕。

2011年12月21日星期三

在Dying的時代,為甚麼要用眼睇《天與地》
























據說,《天與地》被喻為「Cult劇」。人吃人,cult。冇對白,也cult。在電視劇營造電影感,更cult。
甚麼是cult?好難試舉例說明之,但似乎對現代人來說,當遇上某事物是有異於平常見慣的,就是cult。
於是,《法證III》張可頤住家布置到成間夜總會咁,正常;《萬凰之王》出現一座CG紫禁城,也很正常。對比起來,《天與地》首集的陳豪家竟然是實景?cult!那場陳豪與邵美琪在八號風球的街道上享受打風的樂趣(而又沒有用上CG來處理),也cult!角色統統唔鍾意講嘢乜都收收埋埋擺喺心度,極 cult!
這類cult例可以無限地數落去。
《天與地》之所以被說成是「Cult劇」,主要還是跟近年黃金時間播出的劇集不同。但《天與地》真的cult嗎?
一齣有質素、尊重觀眾智慧的劇集,不是本應拍成這麼樣的嗎?



先旨聲明,我不是戚其義粉絲。
他主理的《金枝慾孽》我一集都冇完整睇過。那些《天地男兒》、《火舞黃沙》、《珠光寶氣》、《飛女正傳》等等等等,一樣,冇睇過就係冇睇過。所以,請信我,我絕不是因為這個監製的(亮麗或不亮麗)往績,今天才會去看《天與地》,而是因為,一場戲。
剛出席完陳豪婚宴的阿佘,據說飲大咗,伏在枱上沉沉地睡了。陳豪、林保怡和黃德斌先後來到,在已經感受不到半點所謂婚宴喜悅的空蕩蕩現場,摺起紙飛機來,紙飛機在阿佘頭頂或低飛或掠過,然後,她紮醒,崩潰地哭了起來。
沒有對白,那股谷了好久的成年人孤獨力量,卻爆了出來。在一切內心感受都需要對白旁白才能成功傳送給電視觀眾的年代,戚其義的天與地之間,寂靜,竟是最有力的對白。


不能齋聽的劇集……
TVB的劇已變得很能照顧忙碌觀眾的需要。
期間,你大可以洗碗、煮飯、上網、打機、去廁所或做任何事——只要你能夠空出一對耳,而距離又不太遠的話,便可以憑著聽對白而明晒劇裡的恩怨情仇了。
像《萬凰之王》結局篇那晚,我明明忙著打邊爐烚肥牛,但胡杏兒那充滿澎湃感情的唸對白方式,便讓我明白到她怎樣在宣萱勸服下,為了大清江山而去勸謀朝篡位的愛人陳山聰收手,到最後,又怎樣為了愛情而選擇了自殺——當然,我不會知道杏兒的確實自殺方法,但斷估,是用某種利物一嘢拮落自己身上的吧,因為我清楚聽到了一下拮嘢入肉的效果聲響……
《天與地》就太過不照顧觀眾了。
劇集播放時我絕對不能夠行開唔睇,不能單用雙耳去聽,因為劇中人都被設計成唔鍾意開口的,總把感受收埋喺內心的最深處,往往藉著行為和眼神表達出來,例如:陳豪把頭挨在枱上看著醉了的佘詩曼;患有眼疾的黃德斌合埋雙眼炒餸;林保怡剁幾分鐘肉餅似要剁到直至消失天與地……
但就是這麼一齣《天與地》,叫習慣了用耳去睇劇的我們,重新的,把雙眼張開。


演員的存在變成只為了唸對白
近年(被認為)的成功劇集,都有著高潮迭起的情節。
怎樣展現那高潮迭起?每一節臨播廣告時,來一個小高潮,話俾心急觀眾知下一節會有料到;每一集臨播完來一個中高潮,等觀眾下一晚準時收看;大高潮則留在星期五那一集最後一節,要觀眾吊癮吊足周六日,到星期一乖乖的坐定定睇。
高潮迭起的情節,要靠高密度對白營造。於是,現在的劇集角色順理成章地,都好鍾意講嘢。演員主要作用就是去講對白——七情上面地講對白,遇上一些有望成為「金句」的對白,更加要落足力去講(就算明明得自己一個對住部電腦打字,都要運用感情豐富的腔調,把自己打的字講出來)。角色,是交代高潮迭起情節的載體,像《法證先鋒》那一整team法證人員和探員的存在,不過是作為交代案情的陳述者,至於性格個性,只是種方便陳述情節製造劇情衝突的添加劑。


怎麼樣的人,才會做出怎麼樣的行為
當大部分劇集在建立情節,《天與地》卻在建立人物。
因為,行為是由人物做出來,而怎麼樣的人物,就會做出怎麼樣的行為來。當觀眾一早得悉人物的心態個性,便會明白他的行為,行為具備了合理性。
林保怡食齋不是為了健康,而是那永世難忘的一天那口塞在嘴裡的人肉,令他怕了肉,更怕的,是要面對昔日那個吃掉朋友的「我」。
只管在建立情節的劇集,人物是依附劇情而存在,他們之所以變化,純粹是因為劇情需要變化。
《天與地》的劇情也有變化(即使對很多久經訓練的視迷來說絕不算劇力萬鈞),卻是基於人物本身出現了變化。
一個年少無知時曾經坐擁夢想的青年,為生存可以吃掉朋友;一個投身工運的熱血人士,也可在明白人吃人世界運作的真實法則後,頃刻間變成一個賄選議員——而以上種種,統統是構成林保怡角色的基因。
是他也是你和我,組成一個人的基因是複雜的。


搖滾核心價值
其實,香港人是從不認真看待搖滾的。六十年代的Woodstock、七十年代的Punk浪潮,對我們,大概是來自另一個幾百光年以外行星的故事。
在香港,搖滾便是Mr.。
《天與地》令我最驚奇的,是居然夠膽用搖滾作為「background music」。
過去港劇對搖滾這回事,不是片面描述為青少年尋覓理想的純真行為,就是一種為反叛而反叛的激進行為,對於搖滾的核心價值,從來沒有掂過。
冇錯,歷史已經印證了N次,搖滾絕對不能改變世界,即使不少年輕的或曾經年輕的人,都曾被徹底地呃過。但搖滾還是有其作用——藉著音樂,叫還沒被社會擊倒的年輕人放膽,公然質疑眼前的世界。
當陳豪和林保怡吃過人肉,掙扎求存下成為大人後,他們已經不再相信(昔日那個相信)搖滾(的自己),對殘酷世界除了質疑,更重要的是摸熟規則,戮力地生存下去。
在《天與地》裡還相信搖滾的,是Joe Junior飾演的Dr. Dylan(我真心認為,這個名字是對搖滾詩人Bob Dylan的一個暗示和致敬)。
所以,Dr. Dylan才能心水清地、真誠地說出他對這個世界的諸種質疑,同時成就了近十年來出自劇集的、最具力量的對白。現代人只會信奉一種價值,而這種價值人云亦云,人人都在努力爭取成為同一個模樣的人。這是存在主義關注的其中一個地方(即使存在主義的盛行已是上世紀初的事),在龐大的權力架構之下,現代人沒有了獨特性,任何人都可以被另一個人代替。


與角色呼吸同一個時代的空氣
道聽塗說,《天與地》因為很多原因變成擺足兩年的倉底劇。
當日那一名勒令收埋《天與地》的高層(如果有的話),真的想向你講句:多謝。因為你的一個(基於唔知甚麼原因所作的)決定,令這個港劇近乎已經與時代脫了節的時代,至少還有一齣《天與地》——當然,撇除古裝劇不計,時裝劇裡角色的穿著都是走在時代尖啄的,還大量使用最新的科技產品,一點都不跟時代脫節,只是他們似乎都活在一個異世界,或一個平衡世界——查案式劇集的人只會犯案和查案,家族恩怨式劇集的人只會爭產和你我互鬧互摑,時代?跟他們完全無關。
但回看七、八十年代的時裝劇,卻是在回應時代,所以有血有肉,角色是真實的,你會感到裡頭的角色真的存在,跟你呼吸著同一個世代的空氣,而不只是個生安白造出來的假人。(像《變色龍》便是邊播邊拍,方便把現實的事件放進去劇集裡。)
Dr. Dylan便給予了我這份感覺。編劇為Dr. Dylan安排的那段對白,大概是在回應兩年或很早之前的香港。兩年後劇集重見天日了,離奇和悲哀的是,那段對白在今時今日竟然依然適用,而且隨時更加適用。
香港的電視觀眾曾經是有智慧的,但不知道甚麼原因,他們被訓練得蠢了。
香港的電視從業員也曾經有智慧,但不知道甚麼原因,他們都被搞蠢晒了。
電視劇是一場娛樂,不一定需要「文以載道」(與其看擺到明「文以載道」的劇集,我寧願睇/聽多十次《萬凰之王》好了),但娛樂也不一定純粹為求笑一餐,偏偏現在大部分劇集看在很多人眼裡都變成一齣笑片(近年讓我笑得最勁的是《富貴門》結局篇),well,這是觀眾太渣還是劇集製作人更渣?都唔知咯。
《天與地》絕不是一齣革命Cult劇。她的存在只是讓我們醒番起:劇集,本該如此。









這篇文原定於上周一刊出,但……最後拖到一星期後有多才獻世,只怕裡頭一些觀點,已被別人寫過,出現執人口水尾的感覺。

2011年12月9日星期五

給(牛頭角街坊)萬凰之王的信

尊貴的萬凰之王:

Firstly,請恕賤民的罪。這封信原本是打算寫給法拉的。
不瞞妳,賤民有眼不識泰山,在妳和法拉之間,我是選了法拉做視后的。
原因?其實很膚淺。我真心喜愛頒獎禮當晚法拉那襲緊貼著嬌軀的金色戰衣——嗱嗱嗱,我絕不是說妳的黑色晚裝不好看,只是晚裝上那充滿了霸氣的黑色羽毛,總叫我想起為Natalie Portman贏得奧斯卡小金人的,《黑天鵝》。
不知道妳有沒有看過那齣電影?但既然做得「萬千星輝最佳女主角」,自然會爭取每個機會觀摩鑽研別人的演技吧。所以,當你有睇過啦。
賤民如我有看《黑天鵝》,是因當初誤以為是齣少少鹹的驚慄片……但原來不是。
這是一個悲劇。一個在述說演員怎樣在努力開發、釋放自己期間,讓潛藏著的本我,佔據(每日用來應付繁文縟節的)自我,從而成就出一個真正演員來,把藝術生命完美地complete的悲劇。
悲在當Natalie Portman完成了這麼一個美的藝術歷程時,佢連自己都隊冧埋。
於是當看見妳那件鋪滿黑色羽毛晚裝裙,我便忍唔住諗:在雍容華貴爭妍鬥麗的背後,是否還存在了一個隱喻?一個可能連Bosco都未必拆解到的隱喻?
我絕不是懶清高和有品味,但真的不常看TVB劇,只因播劇的黃金時間我通常開緊工。所以,妳過去的演出我幾乎都冇睇過。
但我倒是知道,民間一直在用一個字,來形容今時今日已成為萬凰之王的妳的。

一個可能連古往今來智者哲人都解讀不了的字。
偏偏卻是一個民間對妳做戲時表情的具象形容。
Sorry,我笑了。沒辦法,在尊貴者身上找笑點,從來都是賤民的最高免費娛樂(所以,即使很多人口口聲聲話唔想見到那些特首競選人,但其實口不對心,因為他們每次出現,都一定會為民間製造笑位)。請恕賤民的罪……
當妳被捧為甚麼視后大熱時,好多賤民都覺得有冇搞錯吖,而那年少無知的巨肺女歌手G.E.M.,更被揭原來曾在網誌留下甚麼若見到妳做視后會打爆電視的妄語。
妳真的成為視后了。結果,坊間主流聲音一致讚好,而成長了的G.E.M.也表示妳當選一刻,佢並沒有打爆部電視。
而我,在妳力壓一眾花旦奪得最後勝利的前一晚,看了《萬凰之王》大結局(因為是禮拜日我放假)。
由妳為保大清江山,怎樣力勸愛人陳山聰收手而賜毒酒(好奇怪,這齣清裝劇涉及好多有關毒酒的情節),到最後怎樣為了愛而選擇自殺,我真的看到,妳在落力去演。
只是,落力不一定代表好,而囧,往往也是太落力的後遺。
沒辦法。在這個要求餅有餅味、雞有雞味的怪異年代,所謂演技,似乎也變成被要求為:傷心要喊,好傷心要大喊,勁傷心就要勁喊,很外在,很形式化;我們從演員身上看到的,就只有所謂「交足戲」的表情,而不是在背後作為成立那外在表情的,內心。
這可能涉及觀眾質素,也可能緣於製作人的水平——又或是兩相配合下,令這一代的演員以為做戲就是這麼表面的一回事。於是妳的所謂囧,可能根本是,社會的錯吧。
當晚妳那一襲黑羽戰衣,卻似在代妳公告天下:昔日囧囧的妳,已經不再存在。妳已經由一個囧囧演員飛升成為萬凰之王。事實是,那夜在頒獎台上,妳以為無望再攞視后的錯愕,以及最後因奪了視后而對Bosco說的情話,如果一切都是在演戲,妳的演技,就真算是突然間以光速在進步——但我不認為是,那些,都應該是妳發自內心的真情流露。
妳的內心終於被彰顯了。
不瞞妳,我是依然比較like法拉,但也冀望,那一夜過後,妳可以把囧放開,成為一個演員。



 
ps.我後來才知道,妳在牛頭角長大,小學是在柏德學校唸。住在上邨的我也考過柏德,但考唔到,於是入了附近的聖鮑思高。如果當日考到,可能會是妳師兄。又或,我與妳曾在牛頭角擦身而過吧。不過一切都不重要了。

ROBOCAT 56:誰是智者?誰是智者?

2011年12月6日星期二

2011年12月1日星期四

現實的智慧,超現實的美麗
























現實太現實,有時真想生活有點超現實。
我說的超現實,不是撞邪,或見鬼(即使兩者都擺明好超現實)。


大角咀妖夜慌踪

有個無聊習慣。夜深,選一條從未搭過的巴士線,搭到去總站,落車,亂咁行。那種置身陌生地方的感覺,我自以為,好型。
唯獨一次,瀨了嘢。11年前,我去到大角咀。落車那一刻,晚上11時30分。Firstly,竟然發覺周遭半條人影都冇——毗鄰旺角的大角咀畢竟是在市區嘛,不可能連半條人影都冇吧(如果現實中真的見到半條人影先驚)。
好彩,行了10分鐘後,終於見到「一條人影」了,登時放下心來。我的目的,是要從大角咀徒步行番出旺角亞皆老街,即使完全不熟路,心裡對正確方向有個譜,咁咪隨心而行囉。行了半粒鐘,才發覺自己一直在兜圈——因為又再遇上那「一條人影」。嗱,即使自問平生不作虧心事,但半夜三更失驚有人敲我門,我是會驚的,所以當時真有點拗底。
於是,便嘗試走相反的路,又行了半粒鐘……WOW!又試見到那「一條人影」!而那「一條人影」也好似認得我,一味望實我……恰巧這時有架的士路過,我作出了人生中其中一個最正確選擇:飛的。
當我跟司機說去亞皆老街時,他俾的反應是「吓?」,帶點嬲怒嗰隻。我不明所以,但5分鐘後,明晒。
唔使跳錶,5分鐘後,的士已把我安全送到亞皆老街。


超現實的現實依然是現實
我的超現實慌踪,大抵只是緣自我的零方向感。David Lynch在日常所構築的超現實,才是堅嘢。
《藍色夜合花》(Blue Velvet)的乖仔大學畢業生,回到自小居住、充滿五十年代情懷的美國小鎮,有一天竟給他偷窺到一個哀傷歌女,長年被一個又變態又暴力的惡人操縱,而這表面平靜祥和到極點的可愛小鎮,原來存在了一個外人無法察覺的不正常世界。這個隱藏的超現實國度,令畢業生既驚且恐,卻又為之著迷,一腳踩了進去。
《狂野的心》(Wild at Heart)的假釋犯尼古拉斯基治,跟一心脫離遭母親魔爪操控的女友,開展一趟充滿B片味的公路之旅,沿途見盡罪惡的兇暴,和兩顆心靈的脆弱,最後黐埋一班不法之徒展開大廝殺……逃出生天後尼古拉斯基治坐監。出獄後,發現女友正在默默守候自己。狂野基治再也忍不住,唱出二人當日訂情之歌、貓王深情的一首《Love Me Tender》。冇錯,五十年代的老歌。
以上其實都是碎料,因為都有顧及觀眾感受。到了《妖夜慌踪》(Lost Highway)和《Mulholland Dr.》,David Lynch的超現實之路走得更義無反顧。
先旨聲明,《妖夜慌踪》我毋疑是超鍾愛的,但真的睇唔明喎。至於一些話俾人知自己睇得明的人,我認為不乏在講大話的。甚麼?睇唔明學乜人鍾意?誰說要睇明晒先可以鍾意?我夠聽唔明「龍豬」講乜啦,但同星爺一樣依然相信佢時刻閃耀著智慧的死光……
《Mulholland Dr.》我又是超鍾愛。如果《Inception》是一套深戲,那麼,《Mulholland Dr.》就是一套深深深深深戲。《Inception》的真實和夢境,你分得到;《Mulholland Dr.》的真實和夢境,你分唔得到——事實是David Lynch一開波就冇打算同你講哪些是夢、哪些是真,甚至你把裡頭所有片段都睇成是真實,都可以的。超現實的現實,一樣是現實。
David Lynch,沒有顯赫出身,本來一心做個畫家;當導演後,從沒拍過一部blockbuster,但他的10部電影,10部都值得觀賞值得研究,而至少有一半,更注定是不朽的。


65歲仲可以做乜?
是甚麼原因令我突然想寫David Lynch這個65歲老人?
1.被潮流雜誌捧為今年終於come back的大熱街牌Supreme,跟這個老人合作推出了兩件tee,其中一件印上了《藍色夜合花》的經典一幕。我忍唔住買了。
2.被認為只識拍(人家睇唔明的)戲的這個老人,剛推出了debut album《Crazy Clown Time》,譜奏的不是五十年代美國老歌,而是迷離性感的電子樂曲!除了有他老人家親自出聲,還有相對很後生的Yeah Yeah Yeah主唱Karen O獻聲。
我忍唔住買埋。是甚麼原因令這麼一個65歲的老人,還可以如此這般充滿魅力?是他那依然走在最前、在現實中繼續探索的的腦袋。而對我們大部分人來說,65 歲的唯一現實,就是夠秤領取俾人食咗好多行政費的強積金。



.原本諗住下周做多少少準備後先寫,但尋日由中午12時開始,對住個「芒」,對到下午3點,依然諗唔到寫乜,但又趕住交稿,焗住寫。
.自問,寫得極西。實在對唔住David Lynch。So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