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31日星期四

浪漫月巴睇90s(7):子華一思考,人類就發笑



























這夜,我又翻炒了一次《跟住去邊度》。黃子華90年代思想最深邃的一個棟篤笑。

1.當然你有權反對。

2.又或,你已經忘記了那個在90年代透過讓我們發笑而冒起、為了Keep住讓我們發笑而努力掙扎的黃子華。

3.首次欣賞黃子華演出,是1992年的《神算》,即(黃子華冇諗過係由)Leon做男主角嗰套。但Sorry,齣戲我其實覺得OK悶,悶不在故事,是許冠文的喜劇節奏在當年已有點不合時宜,而當年的Leon又擺明不是搞笑材料……結果我的目光只能放在方剛和黃子華——方剛,我向來熱愛他的奔放(其實是狂放)演出風格;黃子華呢,只覺得呢條友賤得嚟又幾好笑喎,根本不知道他是乜水,不知道他有份編劇,更加不知道他是因為《娛樂圈血肉史》而令許冠文主動搵佢……

4.第二次欣賞黃子華演出,是《棟篤笑雙打之玩無可玩》,即拍住張達明那一個——不是入場睇,而是透過TBB的失驚無神轉播剪輯版。記得當時的我一路睇一路笑,笑到拍晒手恍如癲咗嗰隻。

5.後來我添置了一部具有播放VCD功能的Desktop,除了用來播放各類型高級成人藝術動作電影,還有黃子華頭三個棟篤笑:《娛樂圈血肉史》、《色情家庭》、《跟住去邊度》。有個說法:任何創作人在第一個創作裡總是難免講自己,從個人經驗 / 歷出發,《娛樂圈血肉史》交代的便是黃子華的一段過去,一段好想做演員偏偏做唔到但又不願放棄的過去。明明很悲涼,卻被黃子華化成一連串自嘲,一連串好笑到極端殘忍的自嘲,我們笑得愈大聲,對作為當事人的他便愈殘忍。我認,就是這種自嘲的殘忍,令我深深愛上黃子華(當時讀了一點哲學,尤其愛那個「李小龍識功夫 + 讀哲學所以拍動作片,佢唔識功夫 + 讀哲學所以拍文藝片」的錯誤邏輯推演示範)。

6.至於《色情家庭》,我冇乜印象。對於《跟住去邊度》,我就好深印象——深印象在開波15分鐘全場只有零星笑聲,但當逐漸進入主題,觀眾開始由冷漠到勁笑——同而家好唔同,現在去睇黃子華棟篤笑,係預咗好笑,黃子華出場連嘢都未講只消轉個圈,全場已經笑咗先;當年去睇黃子華棟篤笑,係好奇,睇吓係咪真係咁好笑先?於是形成了一個笑的防護罩,想我笑?冇咁易。的確頗衰格,亦有點殘忍。

7.由個人奮鬥辛酸的殘忍自嘲到展示人生方向的深邃和虛無後,97,終於來到。《秋前算帳》,大陸收番香港前三個月,說「全港市民熱烈慶祝回歸」呢十個字,有八個字係呃人……同時陳述了一遍溫水煮蛙的預言,而我們只識笑,只覺得是一個玩笑……世紀末的《拾下拾下》,是黃子華給他本人和香港人的一次總結,原來我們活在香港這個經濟城市,作為經濟動物,所秉持的就只能是「搵食啫~犯法呀?我想㗎!?」的精神。

8.然後,不需要事隔多年,好多人已經身體力行去證明,證明他們為了搵食,可以變異成另一個人,一個令你咬牙切齒的人,畢竟令人咬牙切齒不屬違法。至於當中是否隱含了一種「我想㗎!?」的無奈?謎。

9.人類都係傾向麻木,唔只係香港人問題——基本上人類傾向於保護自己,咪麻木多啲囉,而香港呢個環境就更加需要去麻木,所謂嘅麻木,包括好多嘢,譬如良知、公義。某程度嘅麻木係生存嘅本能。——黃子華在97年某一集《鏗鏘集》訪問中咁講。原來我咁愛子華,是愛他的不麻木;因為他不麻木,對塵世間人和事的荒謬還有感覺,感覺不一定下下都要直筆甩地吶喊,喊出的大可以化成一個個玩笑,笑到你淚流不止。

10.黃子華的玩笑,由一開始就墊著一層悲。愈好笑愈悲涼,因為世間如此。
(原文刊於am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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