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月8日星期三
搞掂埋單Case,退下來的哲學
一心諗住就著叱咤寫點甚麼,但事隔成個禮拜後,再深的感受都煙消雲散了。
真正原因是:坊間已有大量相關評論,而家先去寫,水尾的水尾。
金田一阿爺用廿年才破的案
冇題目的情況下,撞啱剛剛睇完橫溝正史晚年作品《醫院坡上吊之家》。
睇完的那個深夜,感受是沉重,和無盡空虛。對比橫溝正史名作《獄門島》、《犬神家一族》、《惡魔的手毯歌》,《醫院坡》明顯渣幾皮——不是不好看,而是故事敘述上有啲唔知想點,東一忽西一忽,而基於單case磨足廿年才破案,但觀乎案件複雜度和金田一耕助智慧度,實在找不到需要查咁多年的理由。看的時候,就像看著一班本來精力旺盛的人,在時代變遷下,在時間折騰下,消磨生命。到最後金田一耕助還是破了案,又一如往常地產生破案後的空虛感(橫溝正史從來沒有具體解釋這空虛感的由來),但這一次,空虛得尤其強烈,強到把家財盡捐,離開日本人間蒸發。
《醫院坡》連載時間是1975年12月至1977年9月,而作為最後一篇的系列作《惡靈島》,由1979年1月連載到翌年5月,但《惡靈島》事件發生時間,正好是《醫院坡》事件懸而未決的那廿年之間。所以,《醫院坡》事件,金田一耕助成世人最後一單case。據小說描述,破案的那一年是1973年,金田一耕助60歲。後來橫溝正史有點吹水地講,金田一在1975年後回到日本安享晚年,而橫溝正史本人,1981年12月逝世。
值得商榷的一點是,橫溝正史筆下的金田一耕助的確有暗戀過,但永恆地無疾而終。
所以,keep住以爺爺名義找出真兇的金田一一,應該是從石頭爆出來的。
寫落去,寫到落幕
金田一一這個(來歷不明的)孫卻又功不可沒。
1992年《金田一少年事件簿》開始連載,讀緊中六的我和同學深深著迷,著迷到每星期都買那本漫畫雜誌,追連載,一齊推理(實則係估)兇手。金田一爆紅,連帶爺爺紅埋一份,出版社把金田一耕助探案小說引進香港,但同學睇過幾本,話好悶,我信咗佢。
廿年後,金田一一就像推理界的王小虎,似乎從來沒有長大過,繼續去到邊啲人就死到邊,好讓他繼續以爺爺名義破案。到了近年,更知道曾經令我和同學諗爆腦的殺人詭計,有不少都是抄番來的。
廿年後,我終於去睇金田一耕助,發現同學口中的所謂悶,可能是基於不熟識小說中那個日本戰後的昭和背景,又或是橫溝正史總是動用大量描寫去渲染獵奇和恐怖氣氛,但今時今日回看出版時間各有先後的金田一耕助探案,我的確看到一點點(橫溝正史眼裡的)日本戰後社會變遷,由一個戰敗國的滿目瘡痍,蛻變成經濟起飛的現代都會(但不變是殘酷的人心),金田一耕助由青年查到中年再到遲暮之年,面對的case愈來愈變態;而現實中作為本格派開創者的橫溝正史,看著同年代戰友相繼離世,本格派末落,社會派的衝擊和取代,我自然不知道佢個心點諗,但他的確在《醫院坡》後半段借了少少篇幅,寸了本格派也寸了自己。
橫溝正史大可以一早封筆,又或用餘生不斷修訂修訂再修訂昔日名作,借助昔日榮光來為個人名聲保值,但他選擇寫落去(寫落去,就不得不面對批評),繼續寫他擅長的本格推理而不是趕搭那社會派尾班車。終於,讓金田一耕助(和自己)有了一個塵埃落定。要給自己一個真正完結,極難,你必先明白這決定是來自你真的完成了一件事。
但日本推理的發展並沒因為橫溝正史本人的寫落去,停頓下來,新的作家新的作品還是持續誕生:一個推理新時代沒有因為一個舊時代的存在而被邊緣化,而新時代的茁壯成長也沒有消滅舊時代,時代一直在向前走,一直在催生跟時代接軌的新思維,但新思維往往蛻變自舊思維,兩者並存。
但看叱咤,我看到香港樂壇的嚴重割裂,新的人(總是未夠班)上不來,舊的人(可能迫於無奈)退不得,而雙方做的又似乎分別不大,進和退的同樣失據。Oh No,最後我還是講咗叱咤。
(原文刊於am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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