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19日星期三
每逢鬼節倍思Ghost
端午食糭,中秋食月餅;新年派利是,鬼節睇鬼片,啋……
(一)
每逢踏入農曆七月,我就不禁懷舊起來。吹吖。
我懷念那個有好多鬼片睇的古代香港。多到一個程度是:不止盂蘭節,就連復活節中秋節都有鬼片睇。
(二)
人生第一齣入場睇的鬼片是《凶榜》。有關觀賞這齣鬼片的經歷,一早在「浪漫月巴睇舊戲」寫過,只能說,睇到中途我已哀求大人帶我離場,因為我驚到(在意識上)瀨屎……
但這一次(形而上的)瀨屎冇嚇窒我。細路時在牛頭角讀小學,返屋企時成日經過(已執笠多年的)帝國戲院,每逢望見戲院內那些鬼片的衝擊性劇照(最難忘是《艷鬼發狂》劇照,既有王小鳳又有鄺美寶),我就相當亢奮——比起西片的鬼,港產鬼片的鬼自然比較親切(至少佢哋係講廣東話),出沒的場所,總是香港一些較有歷史的地方和建築(像《凶榜》的事發場所便是西環舊樓)。因為較有歷史,這些地方和建築不是被拆,就是被重建,再發展……真的,今時今日翻炒80年代鬼片,你未必曉驚,但肯定會看出一種感傷——那個曾經真實存在的時空已經消失殆盡。
(三)
當然,當年拍鬼片的電影人可不是當成歷史片段咁拍(亦冇人預知自己當日捕捉的景物會在不久將來冇晒)——純粹是一盤生意,畢竟鬼片一直是受歡迎類型,他們需要做的,是研究拍乜,和怎樣去拍。香港鬼片只是一個籠統稱呼,所包含的,其實好多好多。
我想起降頭片。曾幾何時這種南洋秘術成為了鬼片主導,通常都是心術不正的人動用這種秘術害人,結果害人終害己。唔知點解地,降頭片在畫面處理上總是比較核突奔放,而核突奔放的極致自然是《蜈蚣咒》中李殿朗的忘我演出——我曾經講過,這一場口吐生猛蜈蚣,足以讓李殿朗攞一世影后!——咦諗諗吓,《蜈蚣咒》其實冇鬼喎……
我想起《猛鬼差館》。曾幾何時鬼片就係鬼片,大前提是令你驚而不是引你笑,但劉鎮偉完美把鬼片同笑片撈埋,撈成為一齣由頭笑到尾的零冷場鬼片,而當中大部分笑料又依賴許冠英的演繹——當說到許冠英,又必然諗起《殭屍先生》,而說到《殭屍先生》又難免諗起林正英……
以上都是香港電影業興旺時被拍下的鬼片。90年代中開始,本地電影市道開始轉差,戲少開了(高成本的戲更加少),卻出產了不少低成本鬼片,當中不乏渣嘢,但依然有正嘢,像《陰陽路》第三和第四集、《猛鬼卡拉OK》、《大頭怪嬰》、《熱血青年》等,證明了一齣好睇的鬼片,原來不受制於成本(咁當然,如果多啲錢拍,完成品應該會更好囉)。而在那段艱難時期,鬼片讓不少電影人繼續有工開。
(四)
但諗都冇諗到,香港竟然會出現「冇晒鬼片」的時刻。原因大家心知肚明,「唯物論」不容許非物質性的鬼存在。卒之走到一個地步:只要有人願意開拍一齣鬼片,我們就好似掘到一件珍貴歷史文物……問題是,鬼片比起其他類型片更難拍。例如,拍動作片,你可以愈拍愈大陣仗,上次打十個人咩今次一於打夠一百個人!但拍鬼片,可不是一次過出動十幾廿隻(CG)鬼就代表好恐怖。對於鬼片我一直深信以下幾個原則:
1.恐怖感最好同日常生活有關。桂治洪《鬼眼》,1974年上映,借用隱形眼鏡描述了一個近視女子的恐怖經歷;當事人(和觀眾)冇諗過,一副免費的con,竟然招惹了一隻喪盡天良的男鬼……最日常往往最詭異。
2.不要加太多(懶緊張和詭異的)配樂。夜闌人靜,主角情緒繃緊時的急促呼吸喘氣聲,往往是更好的配樂。
3.不要太依賴後期CG。《凶榜》沒有任何CG,恐怖純粹來自西環舊樓和那個夜半無人的大型商場,一切經由環境渲染,觀眾未見鬼已經自己嚇自己先(所以《有客到》最好睇是Eric Kwok那一part,那個夜媽媽的舊式屋邨街市實景居功至偉)。
(五)
我心繫鬼片,但當懷舊已晉升為一種阻住城市高速前進的罪,鬼片似乎真的不合時宜——(如果有)鬼,也不過是由人變成;人會懷舊,鬼亦一樣,隨時來得更偏執。
鬼片話我知,遊魂野鬼都是忘不了過去,像《胭脂扣》如花,對十二少念念不忘,前往陽間的西環搵萬子幫手尋人,在緩慢的電車上向萬子表露身世;而好好彩,萬子的角色是報館編輯而不是甚麼規劃顧問,不然深情又苦命的如花可能先換來一句「抱殘守缺」,繼而再被串道:懷舊懷舊,阻住陽間前進!快啲趕去投胎啦笨……唔使10分鐘,The End。
畢竟陽間太追求高速,投胎也要迅速。
(改咗啲,原文刊於am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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